黎灿摇摇头,没有要接的意思。
“你放心吧。”老丁说,“老段命大着呢。”
黎灿并未因他的话轻松一丝一毫,一双丹凤眼死气沉沉,冷不丁地问道:“你看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老丁哪敢告诉黎灿,收回矿泉水,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你不用说,我也能想到。”黎灿又道。
“别想了。”老丁劝他。
“我控制不住自己。”
“别想了,黎灿,别想了。”老丁好像只会这一句,苦口婆心地劝道,“真的,别想了。”
他们静静等待着,黎灿希望抢救室的门能够先打开,告知他们段闻征平安的消息,这样之后到来的段父段母就能少担心一点。
可惜,他的希望没有成真。
“灿灿!”段母一马当先,步伐急促,“怎么样了?”
黎灿站起身,扶住段母:“还没有出来。”
“这……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段母的眼泪立即流了下来,习惯性地寻求段父的安抚。
大手揽住段母的肩头,段父望着抢救室,嗓音低沉有力:“会没事的。”
有了他这一句话,莫名其妙的,大家都安定许多。
“谁把我弟弄成这样的?”段闻欣咬牙切齿。
“一个叫张华的逃犯。”老丁答,“现在人也在抢救。”
“张华?”段父觉得耳熟,好似在哪儿听过。
“甭管是谁,我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他命偿!”段闻欣身为律师,说这话不算嚣张。
老丁心想,犯不着以命抵命,张华身上背的案子就够他吃一枪子儿的了。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总算熄灭,先是出来一个医生。
“医生,我儿子没事吧?”段母急忙问道。
医生摘掉口罩,笑着说:“没事,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段母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但病人仍处于昏迷状态,还没醒过来。”
“会昏迷多久?”黎灿皱起眉头。
“大概一天到两天。”
耐心地又回答几个问题,医生离开,随即抢救室的大门敞开,护士将段闻征推出来。
段闻征双眼紧闭地躺在担架车上,一张脸伤痕累累,青一块,紫一块,脑袋上还有一块正方形的纱布,可能是有个伤口封了针。
单单是头部就让人看得触目惊心,不知道他被子底下的身体,又有多少伤口。
段母原本停止的眼泪再度哗啦啦地流,连一向要强的段闻欣也偷偷扭过头,擦去泪水。
一路进入病房,从担架车转到病床,护士将段闻征安置好后,问道:“你们谁跟我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我去。”黎灿主动说道。
跟着护士来到柜台,黎灿帮段闻征办理手续。
“这个是在病人身上发现的钱包。”护士把钱包递给黎灿,“你看下里面有没有身份证。”
黎灿伸手接过,打开钱包,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的小照片。
段闻征是忘了拿掉,还是……
抿了抿嘴角,黎灿移开视线,抽出身份证给护士。
经过护士一通操作,黎灿办好段闻征的住院手续,并且缴纳了全部费用。
手拿着收据单和钱包,黎灿没有立马回病房,而是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有些事情,他得好好想一想。
第三十二章 感情
黎灿需要好好想一想的事情,是他的感情问题。
当他得知段闻征进抢救室的那一刻起,恐慌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感官,其实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完全缓过神来。
他总是把段闻征想得太强大了,从而忽略了段闻征在从事一个危险职业的事实,这一次,他真正体会到了,身为警察家属所要面临的担心受怕。
不过没关系,他准备好了。
因为比起担心受怕,他更不能忍受自己失去为段闻征担惊受怕的资格。
黎灿猛然在这种压倒性的恐慌中察觉出,他有多么在乎段闻征。换句话说,段闻征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是远远超过他所想象的。
朋友?家人?
不,是爱人。
那么他之前为什么要否定自己对段闻征的感情?黎灿认真思考,最后总结出两个原因。
一是他把段闻征对他好,简单粗暴地作为他和段闻征在一起的理由,却从来没想过,假如对他好的那个人不是段闻征,不是他所喜欢的,那这种好对他来说,无疑只会成为一种负担和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