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去换衣服，郁央给顾炎倒茶，他看到明亮的灯光在顾炎身上打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顾炎笑着的时候自带几分玩味，让他披上了一层虚假的平易近人，但这层虚假随时随地都会散开，例如此刻，他端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慵懒地撑着下颚，脸上没什么神色，森冷蔑视就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郁央可以透过顾炎偶尔展露出来的一角窥探到在没遇到林肃前，他是个何等目下无尘的人物。
顾炎忽然扭头看过来，勾唇一笑：“你这么盯着我，一会儿你家先生看到醋缸打翻把我轰出去怎么办？”
郁央将茶水递到顾炎面前，温声：“不好意思。”
“这没什么。”顾炎接过喝了两口，头也没抬：“你那么聪明，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
“看出顾先生身上如今的烟火气息，都是因为小肃。”郁央诚恳。
顾炎：“你的意思是小肃带给我这些？”
郁央轻声：“不是吗？”
顾炎眼神氤氲开沉沉墨色，接道：“是。”
其实只对了一半，顾炎跟林肃两人，最先把自己从这个世界摘出去的反而是林肃，顾炎对他动心的时候少年林肃已经有了很深的厌世情绪，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偶尔一次被顾炎发现，顿时吓得肝胆俱裂，是顾炎跳入滚滚红尘，将所有美好的东西捧到林肃面前。
楚衡站在二楼，冲郁央招招手，然后看向顾炎口吻嫌弃：“你的房间收拾好了，缺什么就说，一会儿我们休息了概不理会。”
“行~”顾炎懒洋洋起身。
顾炎进房间以后就没动静了，楚衡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事就关上卧房门，郁央洗澡出来，楚衡忽然问道：“央央，你觉得顾炎好看不？”
“好看。”郁央点点头，但他说这话时眼神澄澈，就像评价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株盛开芬芳的花朵，仅此而已。
楚衡盯着他：“那先生呢？”
郁央神色瞬间就变了，他眼中有绿意映衬下的波纹荡漾开，顿时惊出掩藏的春色，那是对一个人浓烈的喜欢，放在心头的挚爱，“先生最好看。”郁央轻声。
楚总有一天跟人比美色，这简直骇人听闻，但是不打紧，隔壁顾神也一样。
“就楚衡那张我永远欠他三千万的脸有什么好看的？”顾炎跟林肃吐槽：“郁央挺好一人，怎么一看到他就软得不行？”
林肃理直气壮：“我看炎哥时也一样啊。”
顾炎一梗，偃旗息鼓。
顾炎翻了个身，“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每回林肃出门，顾炎这句话能问个千百遍。
林肃不厌其烦地回答：“大概还有四天，回来了跟炎哥说，对了哥，青城那边的生意……”
“你不用担心。”顾炎接道：“我都能处理。”
顾炎在青城的投资出了些问题，楚衡给他打通关卡后就没有过问，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这次顾炎亲自来，恐怕有些严重。
是严重，但绝对在可控范围内，顾炎来仅仅是因为林肃不在，他待不住。
顾神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就想拉着旁人共沉沦，傅小楠几个死党被他折磨得皮实了，已经能做到欣然接受面不改色，顾炎难免觉得无趣，但是不怕，还有楚衡这个“新人”，顾炎有逼数，他知道只要在楚总面前晃荡一圈，目的就能达成。
果然，吃早饭的时候楚衡就没展露过好脸。
“嗯，有煎蛋吗？想吃。”顾炎一口香菇瘦肉粥下肚觉得相当舒服，就开始提要求了。
郁央起身去厨房，“有，顾先生稍等。”
楚衡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顾炎：“我发现你这人做事是真的不给自己留余地，央央脾气好，尊重你，同理可得林肃对我也是差不多的态度。”见顾炎脸色一变，楚衡云淡风轻地吐出后半句：“你别等我去云城，我这人就一个好习惯，特别记仇。”
顾炎：“……”
顾炎走到厨房门口：“郁央，麻烦就算了。”
“不麻烦。”郁央应道：“已经煎好了。”
顾炎幽幽转身，看到楚衡眼中迸发出森冷的光，自觉浪过头了。
毕竟是青城地界，顾炎来都来了楚衡怎么都要帮衬一下，他们吃完饭出去搞定那些麻烦事，郁央则自己消消停停去了工作室。
李诚正在算数据，看到郁央后开口：“央央我又仔细算了两遍，昨天不是拟定了三套方案吗？还是……”
“第二套。”郁央轻笑着打断，“你是不是想说第二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