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没有长辈在场,他们俩客套话也说得少,郑栖擦了擦耳朵,躺在余旸身边,侧过脸一看,余旸戴着耳机,表情凝重,拽住被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郑栖想说什么缓解气氛,往余旸那边靠近了一些。
余旸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往边缘挪,视线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他在追最近热播的恐怖剧,讲鬼灵纠缠人类的故事,主人公是个12岁的男孩,父母生前是毒贩子,鬼灵回归人间后伺机复仇,画面阴冷,小男孩刚进洗手间,听见有人在敲门——‘咚咚咚——’男孩警惕地问是谁,一转脸,瞧见镜子里映着一个悬空人头。
‘哧’一声,男孩脚一滑,吓得握住门,旋转,撒腿就跑,奈何地上湿滑,越跑越容易跌倒,抬起手腕一闻,湿泥一般的腥味让他胃部翻腾,回过头看,人头背光,漂浮着靠近他。
“别过来!”男孩浑身发抖,艰难地挪动身体,液体像粘住了他一样。
很快,他摸到一把椅子,手心刚拍在木凳上,人头骤然静止在原地,松手,人头迅速移动,距离他不到10公分——眼睛简直快要眦裂。
铁门发出诡异的‘吱呀’声,有什么东西在窸窣直响——是液体!液体在地面蔓延,像血管一样爬上门窗,填满缝隙,把门彻底封死。
糟了!逃不出去了!
瞧见余旸毫无反应,郑栖又靠近一点,好像有话要跟余旸讲。
余旸艰难地拍拍心口,放轻呼吸,紧张到极致,他想知道男孩要怎样才能逃生。
门窗封死,他一个人住在老宅,想从正门逃出生天绝对不可能,好在只要摸到实物,人头就不能靠近他,有了!洗手间有个换气扇,就是有点高,得站在马桶上才能往上爬。
人头发丝凌乱,好像在动眼睛,男孩顿时拽紧木椅,他要爬到换气扇那里,换气扇早就旧了,暴力拆开不是问题,只要踩在马桶上,踮脚翻出去立刻丢掉实物,人头肯定追不过来。
通往换气扇的每步都异常艰难,男孩面色卡白,连头都不敢回,很快,他单手扶住马桶边缘,费尽千辛万苦才将腿从粘黏液体中拔出,眼看要踩上马桶盖,谁知马桶盖遍布蜘蛛丝般的裂痕,盖子左右晃动不止,男孩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另一只手拎着凳子。
‘哐’一声,马桶盖从中间落空,水流随即‘哗啦啦’直响——别看!别看!
男孩费力攀住换气扇窗口,再晚一点这道换气口都要被液体封死。
郑栖碰了碰余旸,可能是动作很轻,只碰到他的睡衣,他就缓慢地伸出手。
余旸还在专心看,男孩抬腿,抬不动,下意识低头去看——是手,数十只手从马桶里生长出来。
“啊!啊!啊——”有手抓住他了,余旸尖叫,在被子乱踢一通,吓得魂飞魄散。
郑栖很震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半晌,余旸回过神来,胡乱拔下耳机,眼看要朝罪魁祸首发火,瞧见郑栖那张无辜的脸庞,还轻轻举起双手,检查手心手背,示意‘我什么事都没干’,余旸顿时发不出火来。
但刚刚被郑栖这么一弄,余旸不想看电影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诸事不顺,泡个脚不能消停,看个电影还要‘真实体验’一把,简直吓得要死。
“关灯吧。”
余旸把自己闷在被子。
郑栖躺着没动,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余旸扒开被子,露出一双明亮又略带愤然的眼睛,“看电影。”
“恐怖片吗,”余旸刚才戴了耳机,郑栖听不见外放声响,手机屏幕比较小,他没凑近看,但从余旸刚刚的反应来看,多半在看恐怖电影。
余旸不想说话。
郑栖说:“抱歉,我刚刚不知道你在看恐怖片。”
余旸的眉眼勉强舒展,但他仍旧裹紧被子,只把脑袋露在外面,这么近距离看着郑栖,他像有些不认识郑栖似的,就好像中学时久看一个熟悉的汉字,到最后自己突然觉得汉字笔画很陌生。
是不是跟谁结婚都一样?婚姻是爱情粉碎机,哪怕这种爱情是余旸一个的舞台剧。
每当余旸这么出神,郑栖就觉得很有意思,不知道余旸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卧室很安静,甚至能听见父母在楼下说话的声音,他们好像也要休息了。
台灯没关,暖黄色,余旸睡觉怕光,安置家具的时候,他强烈拒绝在自己旁边的床头柜上放台灯,说影响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