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而且猴子也不会像人一样由爱生恨吧。它们之所以打架，顶多是为了争夺母猴，或者争夺食物。」
说完，栉田笑着接了句：「也不会有猴子在意自己是否颜面扫地。」
「没错。」
笑着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根烟。菊池立刻拿着打火机凑过来，栉田柔声制止他：「不用了。」说着便拿出自己的电子打火机。
停下脚步，微微低头。
栉田用左手遮住的香烟，右手为他点火。
叼烟的人、点火的人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翻转的呢？
和栉田已经认识十五年。入行之后，栉田一直照顾他的食衣住行，教他礼仪，将他训练成独当一面的黑道份子。后来在组织中崭露头角，地位快速爬升，栉田依旧在他身边给予支持。
「人类正因为有复杂的情感，才会比其他动物更暴力。我觉得人脑在演化的过程中，应该也形成了其他动物没有的某种暴力发动装置吧。不过，人类也有理性的一面，所以平时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不会随意揍人……」
「哈哈哈，老大把菊池的脸揍得那么惨，还说这种话，听起来有点妙。」
听栉田如此挖苦，耸了耸肩说：
「我这是在教育他。」
没错，将菊池踹成这副德行的不是别人，正是。不过他绝非无故使用暴力。虽说在一般社会，即使有正当理由也不能揍人，但这行的规矩毕竟不一样。
「笨狗就是要用身体才学得会……不对，狗可能还比较好，它们比菊池聪明多了，是狗我就不踹了。」
「好惨哪，菊池比拘还笨吗？」
栉田笑着问道。回了句「是啊」，转而询问菊池：
「喂，笨狗，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干的是哪一行？」
「咦？」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菊池思考了一会儿后，不太有自信地回答：「呃……十字路企划股份有限公司……」
「才不是咧，白痴。」
菊池说的不是职业，而是公司名称。
「我们是黑道啦。」
路上人来人往，因而压低音量说道。
「啊，是的。」
「用四个字来说就是？」
「暴力集团……？」
「对。很多人讨厌这种说法，但实际上我们就是一群暴力专家，利用暴力来让自己的工作更加顺利。这怎么想都是反社会的行为吧？」
抽着香烟冷笑问道。菊池不知所措，暧昧地回了声：「是、是吗……？」若回答「是」，就是在断言是个反社会的人；若回答「不是」，也等于是在违抗。因此菊池不知如何作答。
「可是……我们不会对一般人出手啊……」
菊池咕哝完，睁着那双眼尾上扬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说：「你在说什么梦话？」正想将烟灰弹到地上，栉田随即拿出携带型烟灰缸。在路上抽烟本身就很失礼，但不管那么多。
「不对一般人出手，不是因为我们很善良好吗？是怕惹上麻烦。现在这么不景气，多亏我的聪明才智，堂组赚得还算不错，你们也才能过得一派轻松。要是筹不出上缴的钱，我就得让你们去干一些死都不敢让父母知道的勾当。少在那边一脸傻样。」
「对、对不起。」
「白痴。」骂了一声，将香烟扔向菊池。香烟过轻没有击中对方，反而掉落在地。菊池连忙捡起，用栉田递来的携带型烟灰缸将香烟熄灭。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钱。
说起来难堪，但这就是现实。无论一般人或黑道份子都很看重钱。
堂组是所经营的组织。组织规模虽然不大，但太大又会难以管理，这个程度对来说刚刚好。他们事务所挂的招牌是「十字路企划股份有限公司」，触角遍及不动产业、特种行业和餐饮业。算不上清廉正直的好公司，但也不完全是间坏公司。手腕高明，懂得如何在灰色地带生存下去。他们的上层组织是和鸿联合会，现任会长和鸿俊明可说是在道上的父亲。
黑道属于金字塔形的纵型社会。
下位者必须向上位者进贡，同时也得遵守家族制度，歃血为盟后互称父子、兄弟。儿子孝敬父亲，父亲保护儿子，兄弟互助合作。此制度流传已久，甚至有些时代错误的感觉。不过这种组织至今仍未消失，证明社会上总有一些无处可去的人，过去的也是如此。
「说到底，暴力就是冲动。」
边说边将手伸进大衣口袋，今天突然变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