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亲属结了亲,这下两个人正式差辈了。
陆仅认识这白捡的大外甥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他穿西装,合身的剪裁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颀长,肩是肩腰是腰,为了搭配服装,头发也特别打理过,梳成比较成熟的模样。
年龄摆在那,少年气到底还是盖不住,但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有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中间的奇妙气质。
像个新郎。陆仅心中冒出这个微妙的念头,他有种自己前来参加裴箴言婚礼的错觉。
尽管两人各自站在自个家长背后尽量降低存在感,但大人们还是发现了盲点。
裴正笑着指指两个男生:“这么一来,以后箴言还得喊陆仅一声舅舅了。”
裴箴言:“……”真是亲爹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那吃了苍蝇似的表情愉悦了所有人,众人哄堂大笑,就连陆仅也没忍住偏过头,借着干咳的手势遮了遮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
我艹,这人还来劲了。裴箴言更加上火,虽然他没有直视陆仅,但他的余光把陆仅的一切举动看得清清楚楚。
“没事没事,以后过年可以问陆仅讨红包了。”陆凝霜还算厚道,连忙哄他。
又有新的宾客到来,裴正和陆曦前去迎接,一伙人这才结束了关于辈分的调侃,裴正顺理成章使唤裴箴言带新舅舅一家进去坐。
一路上陆学文和陆凝霜对裴箴言嘘寒问暖。
自从陆家搬离江南华庭,裴箴言就再也没有见过陆学文了。上一次面对陆学文,他还把他当成事业有成文质彬彬的完美邻家叔叔,今非昔比,他对陆学文的印象已经从天堂跌进地狱,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家暴男,起陆仅鼻青脸肿的样子和陆凝霜踉跄的脚步,他几乎无法伪装自己的厌恶。
他换了一边走,绕到陆凝霜身边,让自己看起来忙着和陆凝霜打交道的样子。
陆凝霜的眼睛里有几乎要流出来的同情和心疼,在她的认知里,父母离婚对孩子而言是天大的伤害,而离婚后再各自嫁娶,孩子就彻底成了没家的可怜虫。
引路的过程中,裴箴言和陆仅照例全程无交流,这么久过去,陆凝霜也能感觉出来两个孩子之间可能真的出了点问题,但是等裴箴言走后,她还是担忧地拐拐陆仅的手臂:“阿仅,你有时间多安慰安慰箴言,你别看他今天笑眯眯的,心里指不定多难过。”
她说归说,但也做好了陆仅回一句“关我什么事”的准备,不过这回陆仅若有所思地看着裴箴言的身影消失在宴会厅门后,只以沉默代答。
重组家庭总是格外惹人非议,今天在场所有宾客,无一不在关注裴箴言和陆曦女儿的反应。
裴箴言全程在笑,为新人忙前忙后,热情招呼前来的宾客,对陆曦那边的客人礼遇有加,上台致辞真诚祝福新人,新人挨桌敬酒的时候,他几乎帮裴正挡掉了所有的酒。
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有半分演的成分。
来到陆仅他们这桌的时候,裴箴言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脸颊透出淡淡绯红,额上也渗出点薄汗,在光下亮晶晶,但神色清明,口齿清晰,上来就跟准备敬酒的叔伯们声明:“酒冲我来。”
同桌都是陆家这边的亲戚,有个中年男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小子,你这样不行的,哪个新郎官结婚不喝酒,这是传统,不能就你爸爸搞特殊啊。”
裴箴言笑眯眯,抓过一瓶红酒吨顿往自己被子里倒满,混不吝地说:“那是因为别的新郎官没有我这么能喝的儿子,耽误我爸的新婚之夜,先过我这一关。”
“诶你小子”裴正作势做了个打人的手势,示意他少口无遮拦。
裴箴言头一偏躲开,这会功夫已经喝了半杯红酒,冲那中年男人做了个“敬您”的手势。
自酒驾开始严管,宴席上喝酒的人就少了下去,不过饶是如此,裴箴言在他们这桌还是喝了一杯半红酒才被放行。
陆仅眼见他谈笑风生,推杯换盏,那种自己正在参加他婚宴的错觉更加强烈,必若干年后真真正正的那一天,新郎官也会这般意气风发,喝到尽兴扯去领带,松了一颗纽扣的衬衣领口东倒西歪,露出形状漂亮的一小块锁骨,身边是他念叨了许多年,寻寻觅觅终于遇见的比他还漂亮的新娘。
当然也许陆仅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那场婚礼。
他没见过裴箴言醉,从前两个人顶多偷摸着开过几瓶啤酒,毕竟他们青春年少,没什么理由忍着酒精并不美好的口味喝个不省人事,所以他其实一点也不清楚这人的酒量如何,但当裴箴言的眼神扫过他的时候,他确定他已经醉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