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总,您备产的时候不会没有给悠悠准备厚裹被和棉袄吧?但是我爹发现悠悠的时候,她身上就裹了块薄单衣,浑身都冻得发紫。而且那地方,偏僻得平时都没人烟,还特意把悠悠藏在草丛深处。也就是恰好了,我爹从那儿过;也恰好,我爹向来心善。我爹说刚走到那里就听见两声哼哼,还以为是奶猫,想着不忍心就顺着声音找过去了。不然这世上早就没有夏悠悠这个人了!”
“越总,我不知道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或是悠悠的生父得罪了什么人,更甚至也许就是悠悠的出生碍了什么人的眼。但是c市那么大,那人就不肯给悠悠一条活路走,你说我敢让悠悠和你相认吗?”
越月脑中混混沌沌,都不知道是如何坐上车的。齐老太太可真是她的好妈妈,骗得她不轻啊!这么多年,她的心就不断地在生母和女儿之间拉锯。虽然一想到孩子她就恨得咬牙切齿,但那是生她养她的妈,恩情和恨意纠结不断。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亲妈从一开始就要致自己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孩子于死地!见她实在是闹得活不下去了,还抱了个假孩子来骗她?!
越月在车里一直坐到太阳西下,路灯荧荧,才见到夏悠悠斜背着一个小包,急匆匆地走过。
无论越月多想冲出去,抱抱自己的孩子,她也没这个勇气,她对不住夏悠悠,没有保护好她!
直到夏悠悠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越月才擦干眼泪,面色沉峻地开车离开。
齐老太太的家在灯火通明的别墅群里犹如一座死气沉沉的孤坟。齐老太太近来得了眼病,太阳光一照就直流眼泪,受不了强光。于是家里的灯全都换了一轮,瓦数低得吓人。
越月拿出钥匙开了门,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昏黄的灯光下,齐老太太靠坐在客厅沙发的正中央,似乎是睡着了,电视里放着越剧孔雀东南飞,刘兰芝正唱到“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淙淙似流水,怨郎此去无归期”。悲语声声,越月的心却早已痛到麻木。
“阿月?”齐老太太似是感觉到了,抬眼看了过来。
越月慢慢走过去站在齐老太太面前,齐老太太最近老了不少,她向来是爱保养自己的,可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蚀。
越月细细地打量起齐老太太,许是人老了,乏了,就没有以前的讲究,齐老太太的发髻有点松了,几缕白发搭耸在耳边,显得几分疲态,眼角的皱纹一层一层地,眼下的眼袋松弛。
“阿月,怎么了?”毕竟是母女连心,齐老太太敏感地发觉越月的情绪不对,再加上听齐颖讲过,似乎他们夫妻进来感情不虞,便有点担心。
“没事。路过这里顺路来看看。”越月平静地说,又问:“齐颖不在?”
齐老太太摆摆手:“她在学校呢,还没回来。”
越月点点头,静静坐了一会儿。
齐老太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么些年,越月一见到她就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她都习惯了。
也不管越月想不想说话,齐老太太问起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你和志勇又吵架了?”
“没有,你听谁说的?”越月冷笑一声,齐老太太最怕的就是她和林志勇闹翻。
齐老太太轻轻咳了一声:“不知道是谁顺口说了一句,我不是担心你吗,就记住了。你平时也不许我给你打电话,难得你来,我关心你才问问。”
“哦,看来你真是关心我。”越月冷冷的说,齐老太太本来就不爱出门,得了眼病之后更是足不出户,能告诉她这件事的也只有齐颖了。
齐老太太不高兴了,虽则越月向来对她没啥好气,但是像今天这样阴阳怪气的情况也不多。不由得责怪了一句:“你这人可真是的!我关心你才问你的,也就是我是你亲妈才受得了你的气!”
越月吐出憋在胸膛的一口闷气,冷冷地问:“不说这些了,你给我说说当初你是怎么丢的孩子?丢在哪里?孩子穿着什么?”
齐老太太心里一紧,怎么又问上了,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是她没有忘。没有忘记那个孩子抱在手里的触感,没有忘记她的声嘶力竭的哭声。
齐老太太闭了闭眼睛,把那个孩子赶出脑海,硬着声音说:“怎么?又要怪罪我了?”
越月摇摇头:“你做出这样的事我还不能怪你了?说吧!每一个细节我都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