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叮嘱林一木几句诸如好好休息,别乱吃东西之类,越月起身离开。并未回到林志勇等待的卧室,沿着楼梯慢慢向下走,越月的脸掩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地下室旁有一个小小的储物间,深咖的门藏在楼梯下侧,很不容易被发现。
熟稔地在门上扫了指纹,房间里干净整洁,甚至隐隐有丝栀子花隐香,并没有想象中储物间的陈旧灰败气息,看来经常有人出入。进门左边放在两个高大实木立柜,暗红的颜色带着历史的陈旧气息,上半部是书架放得满满当当的。右手边,是两个八角柜,越月在八角柜里拿出一本相册,席地而坐,细细翻看。
照片几乎都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身穿白衬衫,长身玉立。短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俊美,一双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辉,笑起来左边脸颊的酒窝看起来有点眼熟。
越月不觉随着照片的男子一同翘起嘴角,那人是多么美好,无一处不是,只看着照片便能觉得胸口热涨涨的满足。
含笑继续后翻,入眼便是林志勇、越月及男子在一栋楼房前的合照。楼前绿树成荫,越月留着齐胸长发,一侧用一颗蝴蝶发夹固定在耳上方,甚是清纯可爱,倚在男子怀里,甜甜笑着。林志勇一手搭在男子肩上,也面带微笑,身旁一丛栀子花开得正盛。
越月深吸一口,取出照片细细摩挲,翻过背面,隽秀挺拔地写着一行字:“摄于1989年夏,志勇贺越月、封棣乔迁”,一滴眼泪落在“封”字上碎成一圈水花。
☆、第27章 越月的婚事(一)
封棣的爷爷与越月的姥爷是至交好友,同为耽美书斋,家底丰厚。理所当然地,十年浩劫期间,两家备受冲击折磨。越月的母亲齐老太太当初是再清高不过的千金小姐,蜜糖窝里长到13岁,却骤然石破天惊,家门倾覆。随着齐姥爷带过高帽,挨过批斗,游过大街,熬了两年齐姥爷最终还是没能熬住,一根麻绳一了百了。
可活着的人不能都随着齐姥爷挂房梁上去,齐老太太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红卫兵狠,她就更狠,自己把家里一通搜刮,除了**语录,其他所有带字的,通通放在操场里烧掉。对着齐姥爷的照片,指着骂得比谁都狠,坚决跟死去的齐姥爷划清界限。这样保住了偷偷藏起来的最后一点家底,也争来了一口缓息之气。
没多久齐老太太背着包袱下乡了,因为坚决跟牛鬼蛇神齐姥爷划分界线,无产阶级思想坚定,齐老太太被就近分配在c市附近。在乡下苦苦熬了几年,为了找关系回城,齐老太太嫁给了城里的一个工人,一个鳏夫。几年后,齐老太太如愿带着三岁的越月回到了以前的家里,经过几轮打砸与风吹雨打,昔日的小洋楼不复往日的婉约,已是陈旧不堪,屋外绿荫环绕,还残留一缕往日的书香气息。在那里,越月初见封棣。
越家齐老太太和越月父亲都是在工厂里端铁饭碗的,家里过得很是滋润,衣食无忧,周围邻居里最先买自行车的,最先有彩电的。对比之下,封家就很拮据了,封母也是下乡的知青,父母俱亡,是囫囵一个人到封家,封家过得很是拮据。待77年高考开放之后,封父竭力考上大学之后,家中全靠封母支撑,境况更是捉襟见肘,齐姥姥想着两家人的情分,硬是不顾齐老太太的阻拦,明里暗里帮衬了不少。
两家的境况巨大的差距阻拦不了越月和封棣年少浓烈的感情……街坊邻里就他们两个年龄差不多大,封棣只大越月两岁。封棣蹬着爷爷留下来的那辆快散架的自行车,后座载着梳着两根麻花辫的越月,在c市的巷子到处钻。
越月的整个童年满是夏天巷子口小店里的橘子汁,趁电影院守门大爷不注意转进去看的电影,封棣拍纸片赢来的各色战利品,五颜六色的弹珠、封棣替越月报仇打得同班小胖子满地乱窜后脸上的得意…瑰丽而温馨,欢笑充实整个童年。
一晃到了14、15岁,活泼明媚的青春年华里,别扭的少年,羞涩的少女,情愫早生,偏偏又懵懂不知,闹了不知多少场别扭。最终还是跌跌撞撞地将手紧紧牵在一起。
越月自小就是美人胚子,长至豆蔻年华更是亭亭玉立,与封棣走在一起,美好如画。年少时的爱情浓烈而缠绵,纵使刻意隐藏,对视时的眼神,擦肩而过时的嵌在脸颊的浅笑,时时弥漫在四周,犹如墙角蔷薇一样的粉色气息…齐老太太很快就发现了两人的情愫,大为震怒,她早已为越月规划好了人生路线,高中毕业后就嫁给厂里书记家的儿子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