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相当模糊,应该是在匆忙之间拍摄的,拍摄者因为紧张和事发突然,只从一个目击者的角度拍下照片,随后提供给警方。照片中除了死者之外,还有几个围观者,有玻璃门后捂着嘴的咖啡店店员,有原本坐在临街位置大惊失色的客人,还有生怕枪手没有走远而半蹲在桌子后面的模糊人影。
可以说,这是一张非常生动的照片,虽然不够清晰,却捕捉到了案件发生时的真实场景。
希尔德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影上。
这个人影比其他人更模糊,正在离开画面,因此只留下了近乎于残影的黑色。
他觉得自己不会看错,如果是熟悉的人也不会看错。
希尔德听到奥斯卡在问:“新案子是怎么一回事?”
他把这张照片抽出来,放在文件最底下,然后又悄悄塞进自己的口袋。
“应该是仇杀吧。”他说,“酒吧街附近发生这种事很常见。”
“当街杀人的目标还是太大了一点,有目击者吗?”
希尔德不想撒谎,但也没有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他用了一个小伎俩,对奥斯卡说:“没有人看到凶手的样子。”
“喔。”奥斯卡随口应了一声,忽然又说,“既然妓女有可能是蜂人,街头混混也有可能是,对吧?他们传递消息更方便。”
“越方便越危险,越方便也越不可靠。”希尔德说,“但是可以反过来想,不一定要让他们知道真正的情报,有时也需要有人散布传播一些假消息,这时候他们就很好用。”
“原来如此。”奥斯卡点了点头说,“找你帮忙真是太好了。”
“是吗?”希尔德有些不自在地望向窗外。
第15章 最终守则
艾伦在副驾驶座上睡了十五分钟。
醒来时,麦克刚好打开车门,把一个纸袋送到他面前。
“早餐。”
“有我爱吃的煎蛋卷吗?”
“有,还有烤香肠。”麦克又把热咖啡递给他。
“你给自己买了什么?”
“热狗。想不想尝尝?”
艾伦咬了一口说:“好像你的东西总是更好吃。”
麦克关上车门,向他微微一笑问:“睡得怎么样?”
“非常好,又可以在这个白天继续我们的寻找魔女之旅了。”艾伦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他们来时天还很黑,警局大楼的窗户依然有好几个亮着灯。
“不知道克雷尔潘克警官几点会来上班。”艾伦喝着咖啡问,“那些窗户里的人都是干什么的?”
“反正关灯最晚的一定是凶杀组。”
每天都有人死去,在家里、医院、病床上,十字路口、看不见的角落,被杀害与谋杀联系起来的人们,最后都化作这栋楼上某一个窗户中彻夜不灭的灯光。
艾伦看了一会儿,他会深思自己杀过的人有没有上那些案卷吗?
麦克望着他的侧脸,觉得他一定曾经思索过,并且因为对生命的困惑和复杂的人性而无法行动。但他终究不是满口正义与信念的人,他为自己设置了屏障,坚守一条最终守则。无论生命行走到哪一步,只要他抬起头,总能看到那刻于屏障之上的守则,高高矗立、巍然不动。
它永远都在那。
杀手何必要自设囚笼?
既然已经杀了人,唯一的界线就不存在了。
可是,麦克想到,那个曾经被他无数次梦见又回想起来的故事,起因不过是身边这个孤傲的独行杀手对童年饱受非人折磨的受害者动了恻隐之心。
无关其他,只要这个故事始终存在于梦和回忆里,麦克就会一直与他并肩同行。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艾伦忽然问。
“潘克警官的假期刚结束,今天是第一天回来工作,他自律敬业,没有迟到的习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准时上班。”
“不管发生什么事,包括妻子死于非命吗?”
“他是一个好警察,但好警察往往都不是好丈夫。他和妻子的关系如何外人很难判断。伤痛当然难免,可万一仇恨占了上风,并且无限扩大,身为执法者,他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去复仇也一样难以判断。”
“他让我想到一个人。”
从情感上来说,艾伦并不喜欢希尔德,但同样从情感上来说,又觉得他的行为无可厚非。
复仇就是这样,矛盾又极端,一旦下定决心就要贯彻到底。
“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像希尔德那家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