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的同时,他已经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对方握枪的右手手臂。
杀手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
看,希尔德忍不住想,他们和他一样,不但被训练成杀人机器,还学会了忍耐伤痛,既不在对手面前示弱,又不会因为惨叫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
他跑到失去攻击能力的对手跟前,先一脚踢飞武器,再一脚踢晕。
下一个。
希尔德抬手向小巷深处开了第二枪。
也没有惨叫,传来的是一阵垃圾桶被撞翻的声音。他开枪时总觉得有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指不断扣动扳机犹如幽灵附体,训练有素、冷酷无情。打断这种近乎于机械式射击的是一阵从肩膀传来的尖锐刺痛,希尔德握枪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只是一失神的瞬间,有人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肩膀的疼痛是旧伤造成的,希尔德已经很久没有开枪射击了,连续两枪的后坐力虽然并不猛烈,却还是引发了意外的疼痛。
旧伤在提醒他,当初因为什么而放下枪身体的伤痛不会让他突然失神恍惚,只有过去的残影会干扰行动和判断。希尔德的喉咙被死死掐住,他们是经验丰富的杀手,原本可以趁他失控时一发子弹结束他的生命,可是他们也同样明白痛快的死亡会丧失复仇快感。身后的人在他耳边说:“施乐会杀手也没什么了不起,连好好瞄准都做不到?”
他把希尔德的头部掰向小巷正对马路的那一面,另一个同伙正朝路边走去。
“那辆车里是不是监视你的警察?看来他也没有完全信任你,是怕你逃跑吗?”
那是奥斯卡的车。
出于信任,奥斯卡没有坚持和他一起来酒吧,只是把车远远停在路边等候。
他不是在监视。希尔德知道,如果是监视,他不必给自己枪。
杀手躲在小巷的阴影中,枪口对准车窗。他们不止要杀他,更要杀掉接纳他的人,只有他无法和他人产生联系才会真正走向绝望。
又是一声枪响,希尔德的脸颊上被溅了一片血腥,他挣脱对方的手臂,连看都不看一眼倒下的人就往巷口飞奔,不顾一切地跑向奥斯卡的方向。
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自心底深处质问。
是为了弥补过去的错误,还是为了找一个可以理所当然死去的地方?
希尔德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奥斯卡肯定听到了枪声,如果他打开车门走出来,迎向那支瞄准他的枪……
希尔德的头脑像被针刺一样剧痛起来,眼前浮现的是波比瑞普利警官中弹后满是鲜血的尸体。
波比的手机屏幕上只留下他打来的最后一个未接电话。
快跑,波比。不要死。
希尔德飞奔时,身后响起两下枪声,两枪之间有着极短的时间差,伴随着不正常的撞击,其中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脸颊,在耳廓和颧骨的位置留下血痕。他不顾疼痛继续向前,以全身力气将那个举枪瞄准奥斯卡的杀手死死按在地上。
他的枪口抵住对方的后脑,声音像穿过小巷的夜风一样冰冷:“这是唯一一次机会。不是给你,是给你们所有人。如果你还有点同行的友情,就把我的话传出去。我没有欠你们任何人,我所做的事情都只和我自己有关,如果你们觉得失去了依靠,还怀念罗德尼和他的家族掌权的生活,我只能说很抱歉,这样的日子没能一直持续下去,但我不会给你们发泄的机会,下一次,我不会只开两枪。”
“警察的狗。”被按在地上的杀手说,“给你一点好处就摇尾乞怜替他们卖命,他们只是买了一条狗,你却毁了邓肯家族。”
希尔德没有反驳。他慢慢松开手,只有枪口仍然瞄准对方的要害。
“你已经不是施乐会杀手了,一个人不可能杀光我们,你甚至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
希尔德望着他:“我确实不知道,但你们可以试试看选出第一个、第二个和第三个送死的人。我现在不为酬金杀人,也不为权贵和政治关系杀人,你应该知道,为自己杀人的时候心情会轻松一点。”
不,一点也不轻松,他不是这么想的,只是要让他们知难而退就不能流露出丝毫的软弱。
杀手站起来,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投入了小巷深处。他自以为逃离了希尔德的控制,却在转角处被艾伦拦住去路。
“晚上好,你认识我吗?”
对方吃了一惊:“你是猎……”
艾伦按住他半边脸颊,用恰到好处的力量推向墙面。撞击声很轻,艾伦松开手,他就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