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楚亦星的脸颊已经变得瘦削，没有了稚气的婴儿肥。
那个三年前一被他惹生气就鼓着张小脸的小变态真的长大了。
顾仟心里一帧一帧地发酸。
指腹慢慢从楚亦星额头往下滑，视线也跟着往下。
楚亦星眼下是浓重的乌青，显然一夜无眠。
昨晚他一定被吓到了吧。
楚亦星说的一点也没错，他是个自私的混蛋，消失了三年，又突然出现，不管不顾他的感受，逼他无条件地给自己回应。
他，就是在不断地折磨楚亦星，不断地折磨着明明跟这些痛苦毫无关系的楚亦星，逼着他去面对，逼着他去承受。
“对不起。”一句颤抖，蕴着无数叹息的道歉轻轻地从顾仟干裂的嘴唇说出。
忽然，一声手机铃声突兀地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
顾仟收回手，循声望去，是他被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按下了静音。
因为手机铃声并不是太大，再加上楚亦星为了守着顾仟几乎整夜没睡，今早实在撑不住才入的睡，此刻睡的太沉，所以并没有醒过来。
顾仟看了眼来电显示上陌生的号码，又看了眼一旁的楚亦星，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吃力地下了床，往病房外走去。
等他扶着走廊的墙，蹒跚到没人的消防通道，电话已经响到了第二遍。
顾仟稳了稳呼吸，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的声音就立刻传了过来，“你昨天来B市做什么？”
“你出差这么快就回国，是特地为了我吗？”顾仟虚弱地倚着墙，一手捂着伤口，尽管整个人十分吃力，他的语气听起来却是游刃有余，“我不过是去见见我外公外婆，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顾仟顿了顿，无声地吸了口气，忍住伤口处传来的痛，咬牙缓缓道，“连枪都用上了。”
他想到顾华光有可能会派人守在他妈 B市的公寓，却万万没想到那些人会持枪。
那一枪猝不及防地射进了他的身体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打到他关键部位，他之前也为了以防万一，留了一手，有人做他接应，所以在他中枪后及时把他送去了医院，否则他根本没法拖着这副身体安全回到N市。
“放屁！”电话那头的男人咆哮道，“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我他妈能不知道你来干什么！顾仟，我告诉你，那件事跟我没有关系，你少给我做这些无谓的事！”
顾仟脸色突变，深渊般的眸子露出寒光，一字一句道，“既然无关，你那么怕我干什么？把我困在澳洲三年，监视我，不让我出境，如果不是我好不容易联系上外公，我他妈要在澳洲待一辈子吧！”
“那是因为你他妈是个疯子！”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近乎抓狂，精神似乎就在崩溃的边缘，“你和你妈都他妈的是听不懂话的疯子！顾仟，我他妈当初就该让你妈把你这个疯子淹死！我就不该救你！”男人的声音里是昭然若揭的后悔。
心底最黑暗的记忆被人说出，顾仟拿着手机的手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我为什么疯，她为什么疯，你知道的一清二楚！”顾仟的脸因为极度愤怒开始扭曲，声音如赌咒般道，“顾华光，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连带着她们一起，一个都逃不掉。”
“你他妈敢！”顾华光重重喘着粗气，声音发颤，“顾仟，我告诉你，你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我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给他们配的枪是77式，这一枪算是我给你的警告，再有下一次，我亲手直接开在你心脏！”
电话接着就被挂断。
顾仟的手剧烈的颤抖，甚至让他快要拿不住手机。
原来对他开枪，已经看在自己是他儿子的份上了...
枪伤处的疼蔓延到全身，疼到他想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呕出来。
顾仟在楼梯间待了许久，一直待到他觉得能支撑着往回走。
缓缓地抚着墙往病房挪，顾仟觉得自己几乎随时能倒在地上。
突然走廊前方人影闪动，一人朝他冲了过来，人还没在他面前站稳，就铺天盖地地骂了起来，“你他妈不知道你刚从手术室出来啊！你乱跑什么！”
楚亦星站在顾仟面前，剧烈地喘息着，眼眶通红。
他醒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病床，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
顾仟他去哪了，他又要不声不响地去哪儿。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刚睡醒，身体还没完全苏醒过来，他猛地起来，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