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闭了闭眼睛,傅辞洲红着眼睛的样子像是印在了他的心底。
这么多年过去,对方似乎长高了那么一点,也黑了不少。五官没怎么变,但是褪了曾经的少年气,发怒起来有点可怕,倒像是个一说话就会吓着小孩的男人了。
“我…”祝余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些什么。
“当初选择孟老就是想来元洲吧?”林巍嗤笑一声,“医院实习两年多了,就等这么一天?”
祝余咬着牙,后腮的咬肌紧绷着。
他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你和他认识几年?和我认识几年?”林巍单手点了根烟,“祝余,你把我当什么?”
风从车窗里挤进来,瞬间散了一车的烟草味。
祝余皱起眉头,轻轻咳了咳。
林巍只吸了一口,随后耐着性子就把烟给按灭了。
“朋友,”祝余垂眸淡淡道,“学长,你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何必在我这浪费时间。”
林巍把车打了个弯,又咬了一根没点着的烟在嘴里:“学弟,我都浪费七年了,你才跟我说这种话?”
祝余微微蹙眉,对这个说法并不赞同。
严格算起来他们认识也不过六年,两人属于不同院系,本应没什么交集,但是当时就是非常碰巧,林巍救了祝余一命。
那时祝余大二,林巍大三。
一个是学校里有名的学霸尖子生,一个则是同样有名的不学无术富二代。
两人对对方的名字多少都有一些了解,不过祝余知道林巍纯粹是因为这个人公布在外的性向——他喜欢男人。
就像傅辞洲一样,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些流言碎语,把自己的人生活得潇洒畅快。
这种人祝余是羡慕的,羡慕的同时也是憧憬的。
所以当林巍在湖边对他喊了一声“别跳”,他就真的忍住了没跳下去。
“哇,你这样的人也会想死?”
“我活着还真是对不起了。”
得不到的永远是好的,祝余知道。
自己对于林巍来说,只是一只相中了的猎物,他想捕获、想驯服,可是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能得偿所愿。
他不是一条野生的小鱼,自然游不到对方的湖里。
祝余本来以为巍林很快就会放弃,但是没想到六七年过去,对方依旧在他身边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怎么就不信人的真心呢?”林巍“啧”了一声,“前男友一回来就着急跑人怀里,复合这么快?小心重蹈覆辙。”
祝余沉默不语,干脆把头转向窗边。
“我说话你听着,”林巍气得拍了下方向盘,“谨遵医嘱懂不懂?!”
“心理医生和患者在治疗期间严禁发生不正当关系,”祝余话里带了些不悦,“你的医师资格证早就被吊销了,少拿大帽子压我。”
林巍左手手肘杵在车窗边缘,看着祝余突然就笑了起来:“多生生气,最起码有点儿表情,像个活的。”
祝余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到了医院,祝余先去办公室换了衣服,这才去病房。
奶奶已经从ICU转去正常病房,等他到的时候,傅辞洲已经在里面了。
屋里站了一堆人,比昨天手术室外等候的人还多。
祝余在门外停顿片刻,整理好自己纷乱的情绪,这才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咯吱”一声门响,所有目光瞬间聚集到了祝余的身上。
裴希正好和几个护士就在病床边上,祝余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询问情况。
“祝医生,”裴系站在窗边给他让了位置,“病人情绪有点激动,打了一针先让睡下了。”
一般做完手术的病人因为麻醉的原因都是蔫蔫的懒得动弹,祝余还没见过做完手术激动到要打针才能睡着的病人。
床边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着平稳的数值,祝余看了会儿。问道:“受什么刺激了吗?”
“没有,”裴希摇了摇头,“但是根据家属反应,老太太的精神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可能是老年痴呆。”
祝余沉默两秒,不得不转身去问身后的家属:“病人之前有健忘的迹象吗?比如远记忆力比较好,但是记不住手头上的事?”
“没有,”傅蓓蓓皱着眉回答道,“我妈一直都挺正常的,就是有点胸闷心绞痛。”
老年痴呆一般不会突然发病,如果一直行为正常的话,手术后的反常应该是别的原因。
祝余点了点头:“病人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