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同样也是这个人,在冰冷的湖水中绝望轻生,被他救上岸后崩溃落泪。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就像林巍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能让人哭成这个鬼样子。
林巍不喜欢看男人哭,他以前总觉得这又娘又怂,恶心的要命。
可是后来他却总想让祝余再哭一哭,那好像是他唯一的发泄方式。
这人缩进硬壳里不愿出来,林巍用了六七年才好不容易让对方打开一条缝隙。
是最无聊的感情。
林巍在觉得没劲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祝余的法眼。
只可惜慢慢的,这份好奇逐渐被其他感情取代,林巍想着时间还长,慢慢来总是不急。
可是没想到,时隔七年,两人竟然还能相遇。
他在震惊之余发现一切都是祝余的安排。
更可笑的是,自己一点都不知情。
那个人冲动、莽撞,和祝余口中的别无二样。
只是对方比林巍想象中还要爱祝余,他看在眼里,发觉自己毫无胜算。
那自己的这些年算什么?
他把祝余拉出过去,祝余也假意跟着他走向新生。
磕磕绊绊过去七年,林巍突然一回头,发现祝余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背对着他,依旧留在了过去。
对方太擅长撒谎,就连林巍这种老油条都被骗了过去。
这么多年来,祝余根本就没打算做他自己。
“你说我是因为得不到而在意,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林巍怒及反笑,扣住祝余的手腕拉到面前,“你心里有数吧?他和我一样,什么人找不到?这七年的时间只会在他心里把曾经的你过度美化,然后让落差更加明显,也更加失望!”
“没人会停在过去的,”林巍盯着祝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所以你病了。”
-
祝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他的嘴角生疼,指腹擦过带了丁点血渍。
慢慢回忆,是刚才和林巍打了一架。
林巍跟疯了一样,边打还边骂。
什么“你他妈的就是没把我放眼里”“老子这么多年喂狗了吗”,跟个小学鸡似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红眼框耍无赖的那种。
祝余想想又觉得可笑。
其实林巍和傅辞洲有些地方还真的挺像,比如平时没个正经模样,偶尔还抽风跟他犯呛。
他又发觉傅辞洲是真的对他很好,最起码在十七八岁那么血气方刚的年纪,对方也没真对自己下过狠手。
十七八岁。
多美好的一个字眼,他和傅辞洲的十七八岁。
祝余站在花坛旁边,低头整理自己凌乱的袖口。
他有病,祝余知道。
他无意识的模仿刻进了骨子里,他一直活得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傅辞洲喜欢他笑喜欢他闹,他就笑着跟傅辞洲闹。
傅辞洲喊他小鱼,他就喜欢这个名字,说自己是祝小鱼。
是了,他从“祝余”活成了“祝小鱼”。
稍微修改一下性格和细节,依旧是人见人爱的模样。
除了不太能预判得到傅辞洲的心思,他太会察言观色了。
他骗过了尉霞,骗过了祝钦,骗过了傅辞洲,却没能骗得了林巍和自己。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祝余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他没有爱好没有兴趣,没有排斥没有厌恶。
他想一个空壳一样,如果没有个芯子灌进去,就没办法像个人一样的生活。
他总是模仿,不停地模仿。
当一个习惯成为自然,好像就停不下来了。
“祝余?”
一道熟悉女声把祝余从繁杂的思绪中拉回现实,祝余抬头看去,竟然是钟妍和傅延霆。
像是有一条绳索瞬间将他的喉咙绞紧,祝余刹那间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阿姨…”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称呼,看向钟妍身后的傅延霆时,连一个字“叔”都挤不出来了。
他还记得七年前对方的警告,像座山似的压着祝余喘不过气。
连话也不想说。
“妈。”
傅辞洲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祝余侧过身去,稍微点了一下头就抬脚离开。
傅辞洲匆匆瞥了眼自己的父母,随后快步跟上祝余的身影。
“祝小鱼。”他在医院角落的花池边握住祝余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