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惜遇垂下眼睫回答:“可能是睡太久了。”
“不会是没清理干净吧?昨天请的护工不尽心?”纪燃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任惜遇冷着脸:“赛奎农酒庄运来的红酒,当然后劲足。”
纪燃大笑,勾起他的下巴:“小班长,生气啦?”
“不敢。”任惜遇冷声回答,努力直起身从纪燃怀里脱出来,“今天要回学校,我该回家收拾东西了。”
“急什么,不舒服就回去再睡一会儿,到时候让司机把我俩一起送回学校不就行了。”纪燃挑着眉看他。
任惜遇拉好衣服,瞥了他一眼,答道:“我作业还没写完。”
纪燃看着任惜遇决绝的背影,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半晌才嗤了一声:“好学生。”
托纪燃的福,任惜遇的假期作业一个字也没动,被迫用搜题软件把选择填空题抄完,大题勉强写了一点解题思路,司机就来催他上学了。
他本来可以向陆自寒求助,也可以向程乾解释自己生病了,但在这两个人面前,他哪一个都不想露短。
回到学校,又是一样的收作业拉锯战。任惜遇交完作业就趴在课桌上补觉,平时温和爱笑的班长难得精神恹恹,周围的同学都不好意思打扰,还轮流给班长接热水,在桌子上放点糖果和小零食。
晚自习过半,忽然有同学拍拍任惜遇的肩:“班长,老程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任惜遇有点懵,点点头便起身往外走,走到教室外面又被人叫住。
陆自寒还没摘做题时戴的金丝边眼镜,看着颇有几分人模狗样的矜贵。陆自寒皱着眉打量他一阵,随手把校服外套丢给他:“穿上,不穿校服等着被程乾找茬?”
任惜遇抱着衣服,才想起自己回校匆忙,忘记穿校服了。他穿上陆自寒的外套,对他说了声谢谢,就要转身离开。
“任惜遇,你是不是发烧了?”陆自寒拉着他的胳膊问。
任惜遇急于甩开陆自寒,说话便不太客气:“是呢,托陆少爷的福。下次麻烦您,爽完了记得给我洗个澡。”
陆自寒冷笑一声:“没听说哪家少爷那么大规矩。”
陆自寒口中的少爷显然跟任惜遇不是一个意思,任惜遇实在没精力搭理他的冷嘲热讽,拽过衣服袖子,头也不回地朝办公室走去。
“程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任惜遇在门口乖乖敲门,程乾却不像往常那样笑着打招呼,只是坐在办公椅里淡声说:“进来。”
任惜遇谨慎地走进办公室,虚掩上房门,踱到程乾旁边。
程乾扶着黑框眼镜,给他拉来一张椅子:“来,你先坐。”
任惜遇忐忑地坐下,看着程乾一言不发地低头改作业,斟酌着问:“老师,是不是我假期作业写得不好?我其实……”
一叠物理卷子被放在任惜遇面前。“你看看这几张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程乾对他说。
任惜遇低头翻阅,顿时在心里喊糟。这一帮同学是最不学无术那一批,抄的都是他的作业,而他发烧烧糊涂了,把一个基础公式写错了,结果这群人全跟着写错,不被抓包才有鬼了。
“对不起程老师,是我纵容他们借鉴作业。”任惜遇果断揽下烂摊子。
“上星期刚夸完你学习态度好,今天就出这种事。”程乾板着脸教训他,“同学关系是这么搞的吗?你看看你,现在还在包庇他们。”
“对不起程老师,我知道错了。”任惜遇低头认错。
程乾叹了口气:“惜遇,我拿你当自己的弟弟才跟你说这些。我看得出你和那些公子哥儿不一样,你是有志气的,不能被他们的风气带偏了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跟同学关系好,怕他们心里不痛快,这次就算了,你和他们把这题的解题思路完完整整写一遍,再交回来给我检查。”
“好的程老师,我现在就回去写。”任惜遇立刻说,起身便要走。
“,你走什么,坐这儿写完了,直接给我检查不就完了?”程乾忽然按着他的后颈把他压回座位上,拿过纸和笔放在他面前,另一只手仿佛惯性一般,自然地搭在他肩上。
任惜遇忍着不适,竭力集中精神写题,想赶紧写完赶紧出去。可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错,一个简单的物理公式能笔误三四次。
程乾今天不知用了什么香水,过于厚重的松木香此刻像烧蜡一样涌进任惜遇的鼻腔,勾起他胃里一阵一阵反酸。
“你今天怎么回事?小脑袋瓜冻懵了?”程乾忍不住笑起来,又捏捏他单薄的肩膀,“我听说越瘦的人越怕冷,你这衣服不太够啊,穿了几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