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那时候忙着拼事业,忽略了陆远和陆崇,是我.…对不起他们两个。"
陆纪纲一边回忆,一边心头在滴血,陆远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甚至还能想起来陆远刚生下时候的模样,安安静静的白嫩一团,乖乖伏在自己的胸口,就连啼哭都比别的孩子小了几个分贝,根本不像陆崇刚出生时,揪着自己的胡子为非作歹的模样。
头顶昏黄的灯光因为接触不良的缘故,闪烁了几下,陆纪纲用疲惫不堪的声音,向宁柏再现了悲剧。
同性、家族、世俗、伦理、跳江。
用简短的五个词语,就概括完了陆远的一生。
当陆纪纲讲到结尾的时候,宁柏感同身受,就好像胸腔内的一颗心都跟着跳下了悬崖。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陆崇对自己的态度,是那么的若即若离。
原来是少年在害怕,怕有朝一日会重蹈覆辙。
怕悬崖下的万丈荆棘。
可即便是畏惧,陆崇也走了过来,他踏着刀尖血刃,向自己走了九十九步,来到了眼前。
宁柏心难受的像在锅里炸。
陆纪纲的声音染上了些哽咽,他强硬支撑着,让自己别那么脆弱。
用沧桑破败的声音,继续娓娓道来。
"陆崇他母亲不在的时候,陆崇那会才八岁,没多久他大哥也走了,我还要忙着挣钱养这个家,家里不能没人照顾陆崇。"
"我知道陆崇他恨我,恨我再娶,可是不娶一个女人,谁来帮我照看着他,保姆也不会因为拿着高薪,就能做到尽心尽责。"
宁柏有瞬间的动容。
陆纪纲因为眼睛酸涩,所以闭了闭,他已不再年轻,背骨佝偻。
"所以你能体会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吗?"
宁柏沉默,他明白,陆崇的父亲只是不希望情景再现。
所以给自己讲了这个故事,用这把最温柔的刀,一点一点刺进自己最柔软的心脏。
宁柏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可他如鲠在喉,什么话也吐不出来。
陆纪纲将身体向前倾了倾,咳嗽了两声,沙哑却带有威严的说∶"我知道陆崇混账,他不懂事,可能是他强迫的你,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你明白事理,对不对?"
这话宁柏就不爱听了,果然面前的这个人和陆崇如出一辙,都是大尾巴狼,都喜欢先用柔软的舌头舔舐干净猎物,再趁其不备亮出獠牙,然后残暴地撕扯吞噬入腹。
他的少年好不容易克服了畏惧,足尖带血地朝着他走来。
他怎么就能轻易说放弃。
宁柏冷笑了一下∶"如果我说不呢?"
陆纪纲后背僵住。
他没想到这个软柿子捏到一半竟然捏不动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陆纪纲才缓慢地找见了自己的声音∶"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能离开我儿子?"
宁柏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天色更沉更暗了,时间不早了,这个故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宁柏将东西收拾好,站起身,朝着陆纪纲鞠了一躬∶"我不会离开您儿子,而且,我想陆崇也不会远离我。"
"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陆远的故事,在陆崇身上永远不可能发生。"
少年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开,门把手上的风铃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
落地窗外的黑色轿车,从始至终都没有鸣笛,店铺就快要打烊了,只剩下陆纪纲斜坐在咖啡屋的一角,灯光昏黄发暗,餐桌上没有咖啡和点心,只有一杯凉透了的白开水。
司机逐渐等的有些困意,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后座车门被人打开。
陆纪纲将手杖斜插进来,低头坐进了车里。
又恢复成了那个在生意场上生杀予夺的声音∶"开车,回家吧。"
司机战战兢兢的问∶"陆总,事情解决的还顺利吗?"
陆纪纲的双手交叠在手杖上,后面露出来一双尖锐的眼睛∶"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回头我得跟这个男生的父母好好谈谈。"
好好谈,是怎么个谈法,生意场上兵不血刃的谈法有很多种。
司机心惊的笑着说∶"是,总有办法解决的。"
宁柏回到家已经九点了。
他跟宁海川和严婉铃打了声招呼后,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门。
宁柏打开智能手机,连接上家里的WIFI后,才看到了陆崇发来的七八条微信,还有两个视频未接电话。
【到家没?】
【还在路上吗?】
【卧槽,你竟然敢不理我。】
【你是不是跟哪个Omega聊的正欢?】
……
宁柏笑了一下,这货竟然还敢查自己的岗。
夜色深沉,明明刚分别没多久,宁柏实在想他想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