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以前,我跟着邱君则他们那名车俱乐部,去跑了一次山。”他比划了一下,“盘山公路,在浙江那边,崖下就是海,风景特别漂亮……”
喻闻若静静地听着。
“那个地方不算危险,邱君则也不敢带他们去太危险的地方嘛……那些人惜命。我嫌不过瘾,邱君则跟大家伙儿吹牛逼,说以后有机会,我们去川藏线上跑山。那才叫刺激,普通自驾都很危险,我们要是赛起来,一不小心就是翻到崖下,尸骨无存。大家都说好,谁不去谁孙子,结果两年了,音儿都没有,全他妈一帮孙子。”
喻闻若捧场地笑了一下,还是没明白这之间的联系。
迟也:“但我当时就想好了,说不定那就是我的结局。”
喻闻若眉间狠狠地一跳。
迟也:“我会赚很多很多钱,交给我爸妈。然后我就去那儿,飞一把……”
喻闻若突然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胡说八道!”
迟也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不想自杀。”他把喻闻若的手拿下来,“我从来都不想死,但我也不怕死。我就是觉得没意思,不想死,也不想活,就想逃。可是逃不掉,好像我无论在哪里,他都会跟上来,继续折磨我。所以我想把车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飞起来……”
他想起蕾拉写的那个心理医生劝人自杀的话。“死亡不是终点,是解脱。”
是他们作为猎物的人生,最后一次飞奔。
喻闻若担心地看着他,好像彻底被他吓坏了。“你……”
“但我现在不想了。”迟也低下头,他抓着喻闻若的手。“我想跟你一块儿活下去。”
喻闻若长久地凝视他,迟也耸了耸肩。
“而且,反正我也没办法做到第一条了,不如回过头去,跟他拼了。”
“什么第一条?”
“赚很多钱,给我爸妈。”
喻闻若笑了一声。他很惊讶自己竟然还能笑出来。“这个问题不大。”
“真的假的?”迟也不信他,“不止那三千多万,我接下来应该还要解约。”
“每个都上千万吗?”
“那倒也没有……”
“那就问题不大,现金流不够还可以以资抵债。你是违约,又不是欠高利贷,还有谈的余地。”
迟也眨了眨眼,钱的事情他其实还没细想,现在他明白了,就算他细想,也没喻闻若想得快、想得全。他决定干脆不想了。
喻闻若随即伸出手,掌心朝上,对着迟也摊开:“手机。”
迟也:“啊?”
喻闻若自己动手,把他手机从裤袋子里拿出来,当着迟也的面关机了。
迟也:“?”
喻闻若:“明天我们会发布今晚这个访谈,你就断网,什么都别看,有人联系你,你也不要理睬。先跟我回家。”
迟也抢了一下手机,喻闻若没许,扬手佯装要扔到楼下去。迟也心惊肉跳的,破口大骂:“你大爷!”
喻闻若拽着他手往回走,任由他骂骂咧咧。
“你就是有这癖好!”迟也可算是看懂了,“要么把我锁车里要么把我锁天台,你现在又想把我关在家里!你变态!”
他一边嚷嚷,一边被喻闻若拽到了办公室,格子间里竟然还有人在加班,闻言都抬头看过来,迟也赶紧闭上了嘴。
“徐总走了吗?”喻闻若问一个编辑。
那编辑指了指办公室,门缝底下露出一丝光来。她还没走。
喻闻若放开迟也,走到徐穹办公室,探头进去跟她说了句什么,然后又飞快走了出来,毫不顾忌地拉着迟也的手,往电梯里去了。
迟也好奇:“你跟徐总说了什么?”
“请假。”喻闻若简单道,“这不叫把你关在家里,这叫陪你在家。”
迟也:“……”
迟也:“其实你是狱卒吧?”
喻闻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迟也突然把头从电梯门中间探出去,对着还在加班的那两个编辑喊:“救命!”但是没有人理他,喻闻若把人一拽,电梯门关上了。
第二天是周五,醒来去通勤的网友们后知后觉地看到了昨晚讨论的热点。工作日的最后一天,大家无心工作,专心摸鱼,讨论的都是这件事。更多的细节被曝了出来,关于张念文的伤情,当晚的情况,目击者的证词等等都传了出来。张念文本人没有微博,但他的发言人向关心此事的网民们传达了一条信息,张导身体状况还好,但头部受到重击,正在治疗。保留追究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