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安:“那就吐你身上呗。”
顾矜北:“吐我身上可以,但你要帮我洗干净,从里到外的那种。”
两人调侃了几句,乔若安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清明时节的绵绵细雨,总能勾起人们的万千愁绪。
乔若安思绪渐渐飘远,不知不觉便歪着头,昏睡过去。
……
从市区到远山公墓大约四十公里,车程一个半小时左右。
虽然乔若安已经睡着,但顾矜北还是很谨慎,油门和刹车都不敢使劲踩,尽量保证车子匀速行驶,希望小家伙能睡得安稳一些。
而乔若安也确实睡得很熟,连唐广军半路上了车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车子刚好开到目的地。
顾矜北将车停稳,三人拿上祭祀用品,一起下车。
唐广军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一看就是没睡饱。
“看你这副半死不拉活的样子,不怕卿书看到生气?”顾矜北把东西塞到唐广军手上,让他拿着。
“唔……我跟他关系那么铁,他才不会生我的气。”唐广军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间雨基本已经停了。
顾矜北没有撑伞,三人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往坡上走。
清明节来扫墓的人很多,三三两两地站在墓碑前。
乔若安没来过这种地方,敬畏的同时,也有些好奇。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墓碑。
看到某块碑上的照片时,微微怔住。
“北哥,那是个小孩子吧?”
顾矜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生于二零零零。
卒于二零零八。
照片上的小男孩儿笑容灿烂,唇边还有两颗小梨涡。
看的乔若安心里有点难受。
“他才那么小,怎么就……”
顾矜北握住他的手:“世事本就无常,所以人们才总说,要珍惜眼前人。”
乔若安抿了抿唇。
道理他都懂。
但却没有勇气面对那所谓的“无常”。
很难想象,顾矜北和唐广军在失去挚友时是怎样的心情?
不久,三人停在一块墓碑前面。
这块墓碑上没有照片。
只刻着五个字
沈卿书之墓。
一路上乔若安看到不少墓碑。
上面都会写慈父、慈母,或者是爱子、爱女一类。
但沈卿书的墓碑上,却什么前缀都没有。
顾矜北看出乔若安的疑惑,主动解释:
“卿书的母亲在沈家不受宠,卿书死后,沈家也没有认他这个儿子。”
“这块墓地是沈家大房买的,特意叫人什么都不许写。”
乔若安闻言,皱了皱眉:“沈家人怎么能这样对他?他又没做错什么……”
“生在豪门,身不由己。”顾矜北盯着墓碑,淡淡道,“卿书的身份让他注定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活在阳光下。”
“沈氏大房盯他盯得很紧,如果不是他身体太差,恐怕连这个岁数都活不到,就已经被斩草除根了。”
“所以我一直觉得,死亡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这块墓碑上没写他的身份,也没必要写,因为他就是沈卿书,向往自由的沈卿书。”
“身份对他来说不过是负累,倒不如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顾矜北说完,唐广军连忙附和:“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沈氏不认他那就不认呗,谁稀罕他们似的,卿书这么好的人,没必要跟他们同流合污。”
乔若安点点头,表示理解。
唐广军将鲜花摆在墓碑前面。
又从袋子里拿出球拍,运动服,跑步鞋什么的,码在旁边。
乔若安睁大双眼:“这是……”
他见过供奉糕点、鲜花、饭菜的。
还没见过供奉这些东西的。
“卿书生前身体不好,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顾矜北说,“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总是抱着书看,我和唐广军都以为他是文艺青年,生日礼物还送他小说、字帖什么的。”
“他收到那些礼物也表现得很开心。”
“直到后来他病得太重,知道自己熬不到下一个生日了,才跟我们说了实话。”
乔若安:“所以,其实他不喜欢看书?”
“也不是不喜欢,而是没办法,因为不能运动,只能用看书打发时间。”顾矜北笑了笑,“我还记得,那天他特别严肃的跟我和唐广军说,等他死了以后千万别烧书过去,他已经看够了,要烧就烧运动用品,他想在另一个世界做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