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_作者:不是风动(263)

2021-08-21 不是风动

  “这件事,说到底是津门这些人不做好,拿前辈压小辈,不让小辈出头,可不就是戏霸么。这是逼着你里外不做人啊!”

  时下戏曲断源,各门各派都是拼了命捡起老一辈的东西,观众也拼了命地比较,新人演得好,就说“好,但没以前那个味道”;月风天演得好,就说他齐全了一个留派,再往下其他留派弟子,那就只有“半个留”,或者“白开水”。

  旁人纷纷议论:“罗家那个小子以后估计都翻不了身了,第一场就是哑炮,以后都得被人笑话。”

  罗家人和亲师哥打擂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津门,还见了报。

  罗绮垂新人刚出名,出的却是这个名。

  两人大戏,都演四天,当中只错开一天罗绮垂先演一天。

  原本两边不是这样安排的,罗绮垂打听过后,方才知晓是月风天那边的决定他们本来是完全撞的,不知为何,月风天整个要求往后挪一天。

  所有人都认为罗绮垂胜算全无,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等着看他的笑话,也等着看这个刚冒头的新人,如何欺师灭祖。

  票价一元二角,月风天的场子在后一天,所以这头一天,也来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

  大剧场里座无虚席,灯火辉煌,嗑瓜子的嗑瓜子,唠嗑的唠嗑,过来“借听”的也不少,买一元二角的票,坐一块二的地,他头顶没有人,没有赏识他的“大客”,故而二楼包间大多是空的包房的票要两块五毛,一般都是干部来听。

  只有几位穿风衣的散客,在角落里坐着,安静地听。

  今儿是第一天,《贵妃醉酒》,他一出场,场下的人渐渐安静了。

  “漂亮,真漂亮。”

  底下人纷纷议论。

  而等到他站定,两抖袖子,走了三个倒步,开始唱“海岛冰轮初转腾”时,底下的观众们热烈地叫起好来。

  “好!漂亮,这个劲儿,漂亮!”

  “好!好看!”

  津门观众眼光高,却也不吝惜夸人。

  罗绮垂是新人,可是他美,唱得够好,朗润而大气的一种美,台上仿佛步步生香,醉态一演,让人想隔着台子去摸他的袖子。

  “杨贵妃演了多少场,丑的美的,醉死的妩媚的,还是头一遭看见这种的,好看,观众吃这一口。”

  “可是长久不了,他们图一时新鲜,这一场能红,师父,他成不了角儿的,您何必让他一天?”

  仍是黑暗中,月风天靠在椅子上,并不说话,他姿态极好,坐在那里,就如玉石雕琢一般,他低着头垂眼看茶,淡呷一口。

  镜头给到他的脸与手,那指尖带着薄茧,细长又有力,兼具男人的硬朗和女人的柔美。

  他已经年近四十,保养得极好,但的确不如台上的人水嫩青葱,岁月不曾薄待美人,风霜留给他的是更多的韵味,不用金玉璀璨,朴素一盏黄灯影子里,他就已经美得惊人。

  他的指尖,轻轻在膝上打着节拍。

  罗绮垂没有出岔子,一场唱罢,轰动津门。

  隔天,月风天在二里地外的剧院登台。

  他十几年没回津门唱戏,当年没拿到的认可,如今补回来,也才算是齐全了这个行当的规矩。

  剧院许久不曾演大戏,月风天也是过去十年里的重点批、斗对象,记得他的人还多,不记得他的人更多。

  罗绮垂比他早先一天唱戏,名气打响了,第二天他这边,虽然仍是座无虚席,可声势却已经输给了罗绮垂那边。

  “姓罗的票价一块二,您是前辈,票价一块八毛,再低不能低过小辈去,这是自然的,可如今这阵仗,怕票卖不完,您看呢?”

  “一块八的票价,我们留派人从来没有卖不完的票!”

  四天过去,罗绮垂场场爆满,一炮打响了名声,报纸上记载了这次的演出,盛赞他“再过五年,必然成角儿”。

  鲜花着锦之时,罗绮垂卸下行头,第一件事不是高兴,而是去听了月风天最后一天戏。

  一样的《贵妃醉酒》。

  他终于有了一点钱,买得起包厢的票,戴了个帽子,衣领竖得高高的,免得自己被认出来大约会被打出去。

  “月风天呢,之前很有名的,怎么场子像是不热。”

  “唉!不都是那些老东西!也听腻了。”

  罗绮垂听说一个传言,别人都说,这三天里,月风天唱得平平无奇,大失以往风采。

  “大概是在那十年里被打折了精气神,再上台时,总没有那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