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我想说你误会了,杨沉能找到我,多半是因为我昨天主动联系了林雅;这些感受也不是因为别人,而是我的真实想法……
但看着宋城一丝笑意也没有的脸,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感觉到快将我淹没的窒息。
“不是这样。”我麻木的重复,一句话噙在舌尖,字字酸苦,“宋城,不是这样的。”
“许俊彦,你看着我。”他叹了口气,敛起周身迫人气势,放软声音,“我不想和你吵架,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看着我,我们好好说话。”
我认真的看向他的眼底,眉目轮廓深沉,眼睫却纤长柔软。
强硬和温柔糅合,成为如此复杂的一个人。
不要再看他。心底一个声音说,不能再留下,离开这里,回去承担该面对的一切。
宋城总是用迂回做手段,达成他的最终目的。那个玻璃杯摔碎的瞬间,我知道自己和他到了尽头。
有的矛盾无法消弭,更不需要等到它彻底爆发的那一天。
“等等,俊彦,你要去哪?”
我转身就走,宋城试图伸手握我的手腕,我满心放在侧身躲避的动作上,猝不及防一脚踩空,半边身体探出扶手。
因为整体螺旋的构造,如果在这里摔下楼梯,相当于要从中间的空隙直直跌落到底层。然而即使明白会发生什么,也无法推迟意外的到来。
那短短几秒钟并没有变得漫长,我脸上错愕的表情甚至还来不及消散。
摔落时我听到一声重响,脊背和尾椎传来惨烈的剧痛,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眩晕发黑,连蜷缩或哀嚎都做不到,只能僵硬的维持摔下来的姿势,眼泪和汗水瞬间滚了下来。
我是不是死了?
怎么会这么痛?
宋城奔下楼梯,半跪在在我身边说着什么,小刘在叫医生和救护车。我恨不得立刻死掉,不要再忍受这种身体内部源源不断传来的痛苦,却怎么都昏不过去,甚至无比清楚的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
自己胡乱挥舞的四肢,倒下时擦过脸颊的风,宋城逐渐变得模糊的脸,以及
他曾短暂抓住过我,又骤然放开的手。
第172章
之后的那段时间,我的记忆时断时续。
躺在地上时我的眼睛半睁半阖,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被挪走了,大概是送往医院;也知道后来发起了高烧,大脑像一团融化的浆糊,无法拼凑出完整思路。
眼前有人说话,有人拿灯照我的眼睛,叫我的名字。
痛与眩晕被强行搅和在一起,五感都变得迟钝。我又累又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回应,在话语声中沉沉睡去。
说是睡着了,更像昏迷。有时努力集中精神,能意识到不断有人围绕着我来去,却像隔得很远,感受不真切。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任凭摆弄,我仿佛死了一样,深深陷入寂静的沼泽。
偶尔也会意识清醒一小会儿,知道自己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周围静悄悄的,分不清白天黑夜,唯有仪器发出的机械声音。
即使有护士在旁边给我换药,我也说不出话,只能怔怔的盯着一处发呆。护士会说“病人醒了”,很惊喜的样子,可我撑不了太久,没等她叫人来就合上双眼。
我记得有一次挣扎着醒过来,病床旁围满了穿白大褂的医生,离我最近的是一个长得很面善的中年男人,胸口别着牌子。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旁支细节,呆呆的望了一会儿牌子上的几个方块,形状有些熟悉,但不认识是什么。
这种事越在意越想不起来,直觉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急得浑身发烫。
“你要说话?”
听到他的声音,我才想起来自己有这个功能,奈何嗓子像是被卡住,发出的气音含混不清。医生很有耐心的俯下身,仔细听了,问我:“是不是问你的腿?”
我也搞不清自己想问什么,上一秒想的事下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但这个问题同样令人在意。每次醒来我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腿,是不是从此以后就瘫痪了?
“之前你说痛,家属同意之后给你打了止痛针。别担心,你的盆骨骨折并不是特别严重,只要恢复得好,对走路没有影响。”
我喊过痛吗?
没有印象。
但知道自己没有伤到脊椎,心底轻轻松了口气,又要睡过去了。那个医生却不放过我,不断问我一些问题,我刚开始还撑着胡乱点头或者摇头,到后来彻底听不到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