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半途而废。
上午的考试结束,荣裕带盛奕去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又开了个酒店房间让他养足精神。
过了早上那一阵,盛奕的状态就好多了。
盛奕拉着荣裕陪他午睡,枕着荣裕的胸膛放空大脑,忽然没什么自信地问:“你说我能考上吗?”
“为什么不能?”荣裕靠在床头摸了摸他的头发。
“可是大家看起来都好厉害,还比我小。”盛奕舒服地享受着荣裕的抚摸,感觉自己变成一只趴在他胸膛上的小狗。
他抬头和荣裕对上视线,担心地说:“而且招生名额好少啊,就十个人,但报名的有那么多。”
荣裕淡然说:“一定有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很神奇地给了盛奕强大的信心。
“B大的油画专业不是最好的,为什么不报其他学校?”荣裕问。
“因为你在B大啊。”盛奕想也没想就答。
他转了个身,趴在荣裕胸前,用不自觉憧憬的目光望着他,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要去你在的地方。”
荣裕定定看着他。
提醒了自己的初心,盛奕坐起来活动手指,顿时干劲十足:“管他有多少竞争者,谁也拦不了我。”
下午最后一科考试。
素描。
考题是一个男性石膏头像。
最基础的考题,也是最能考出考生灵性和功底的考题。
考试开始,周围响起莎莎的铅笔笔触摩擦声。
上午还没有这样,到了最后一科,盛奕突然感到强烈的紧张。拿笔的手心出了很多汗,手指不自觉细细发抖。
闭眼镇定片刻,盛奕伸手去开笔盒。
手一抖,静谧的考场中一声“巨响”。
笔盒里的铅笔哗啦啦摔了一地。
盛奕快速把把笔捡起来。
身边的考生无暇关注竞争对手的意外状况,没有被打扰。十年磨一剑,全都聚精会神发挥出最好的实力。
监考老师注意到盛奕的状态,背着手在前面严肃地注视他。
准备好的十几根铅笔基本都摔断了铅,盛奕紧张地挑了一根看起来还完好的2B铅笔,让自己定下心开稿。
刚画了几笔,铅芯突然脱离了木卷。
表面看似完好,其实中间已经摔碎了。
画纸上的一处笔迹,因为铅芯的不稳定,变得有些不自然。
监考老师注意到盛奕的脸色白得有点不正常,密切地关注着他。
考场上需要削铅笔的状况非常罕见,本就时间紧张,几乎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做这种蠢事。
盛奕低着头默默用锋利的美工刀快速削笔。
脑海中男人久远却深刻的声音,像催眠一样在耳边反复徘徊。
甚至有些话他都回忆不起是什么时候听见的。
“废物!”
“像你这样的孩子,以后注定一事无成。”
“文化课不行,就去学美术混个文凭吧。”
“找再好的老师有什么用,也不过是给你找个借口继续混日子,我已经预见了你的未来。”
“我对你太失望了!”
盛奕的双眸有点失焦,等回过神,手指忽然痒痒地刺痛起来。
地上已经滴了一小滩血,他都没有注意。
从学美术开始,少说也削了有数千根铅笔,盛奕还是第一次割到手。
他忙把流血的手指含进嘴里,咸腥的铁锈味和清晰的痛感终于唤醒了他。
抬头看了眼表,考试时间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
监考老师带着医疗箱走过来,监考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同学,还能继续考试吗?”
身边的考生终于怜悯地打量了盛奕一眼。
“没事。”盛奕呼出一口气,简单用创口贴止住血。
心态彻底平稳下来,他挑了一根完好的4B铅笔重新起稿。
监考老师打量了一眼这位俊俏的考生,遗憾心说这孩子看来是画不完了。
刚要移开眼,他忽然被盛奕惊人的落笔速度,和很有大师风范的构图方式吸引。
画纸上新出现的每一根线条都像重复过无数次般游刃有余,功底扎实,又极富个人风格。
短短几分钟,监考老师就惊讶地看着盛奕追上了其他考生的大半进度,赞叹地笑着点了点头。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
盛奕一身轻松地带着画具和考生们一起离开考场。
天色已经是黄昏,考场外依旧等待了许多家长,欣慰地拥抱自己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