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皮质手套,很厚,他感受不到眼泪的存在,但能看到。
年轻人急忙接过纸巾,把自己的泪水擦掉,有点哽咽地说:“对…… 对不起,十七老师我知道…… 您…… 您有 OCDC,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见到您太激动了……”
“没关系。” 路弋宁收回手,在心里反复地做着自我暗示,然后尽可能地控制自己不去看刚才沾到眼泪的地方,以至于签名变得潦草了几分,写完后自己看到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但年轻人并没有在意,很兴高采烈地拿过了漫画,有点紧张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问,“可不可以合照。” 并伸手指向自己的朋友。
路弋宁点点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看到了一张自己熟悉到闭着眼都可以画出来的脸。
是秦聿。
他下意识地站起来,与人群中的秦聿对上了视线。
秦聿戴着浅灰色的透明保护面罩,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打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上面的领带夹是他所熟悉的,去年 Blurv 出的限量版,尾部缀着一枚 89 切面的蓝钻,在光下看如同燃烧的蓝色火焰。
是他送给秦聿的 24 岁生日礼物。
秦聿的眼睛微微睁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一秒就低下头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在人群中渐渐模糊的背影。
“十七老师?”
安可甜糯的声音响起,把他拉了回来。
“怎么了吗?”
“没事。” 路弋宁重新坐好,“继续吧。”
是秦聿吗?
他怎么来了?
是来找自己的吗?
但为什么又走了呢?
还是我认错人了,只是和秦聿长得很像的一个人?
不是秦聿吧,他才不会来人这么多的地方。
不可能的,一定是秦聿,他不会认错的。
……
秦聿的出现让他变得心神不宁起来,路弋宁几次三番地抬头看向他刚刚出现又消失的地方,甚至有几次写错了字,只能让安可跑去帮读者换一本新书来。
直到签售会结束,他都再也没有看到过秦聿,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路弋宁做在休息室揉着酸痛的手腕,是低头太久产生的幻觉吗?
不会吧。
结束后,他请大家在附近一家居酒屋吃饭,是安可竭力推荐的,他刷了卡,没有参与其中,大家表示了理解,然后小林说自己吃不了海鲜,也没有参与,开车送他回了家。
洗完澡,路弋宁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手按着遥控器,正好看到一个频道正在播放《寒蝉》,是倒置沙漏那一节,他放下遥控板,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一瞬间疲惫就席卷了全身,像是一整体支撑着自己的某种力量一下子从身体里消失了一样,但他却不想上床睡觉。
制作室很厉害,打斗做得超出他的想象,他的眼中映着刀光剑影,大脑里却只在想一个完全无关的问题,下午的那个人是秦聿吗?
手机被路弋宁拿在手中一圈圈地转着,一集播完了,ED 是最近几年很火的一个独立音乐人唱的,听说还是个高中生呢。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唱起歌来声音这么冰凉,这么悲伤啊?
路弋宁提出这个疑问,但没有什么想要深入了解的想法。
秦聿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家还是在公司?
他下午穿着西装,是从公司来的吗?还是准备去公司。
路弋宁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看着电视上已经变成销售增高马甲的电视销售节目,嗤笑一声,“什么东西啊?”
秦聿,他看起来和照片和视频上有点不一样呢,他这么想着,却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连电视销售节目都播放完毕了,电视屏幕上变成了蓝莹莹的光,一行小字来回滚动着——夜深了,快去休息吧。
路弋宁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拿出了手机,他手指有点颤动地打着字,看着信息框的绿色一点点填满,示意消息已成功发送,他点开表情包,从上划到下,因为没有找到适合的大白鹅而长长地叹了口气。
月亮不见了。
路弋宁伸手在手机屏上点了几下,显示时间为 4:26。
快三十个小时了,这是个新的记录。
路弋宁伸手把聊天记录往上略微划了划,秦聿发给自己的最后一则消息是祝他签售会一切顺利。
不顺利,一点都不顺利!
路弋宁用力在秦聿的头像上点了几下,手机微微一震,最下面弹出一行浅灰色的小字,“你晃了晃‘意中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