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炮楼没有了,齐越也不再开店了,他就不能去打工了。
虽然他一下没想明白就算这样又怎么了,但就是很不情愿。
也许是习惯了某种生活状态,习惯了生活里每天都能见到某个人,他眼齐越泡在一起的时间比他的同学要多得多,跟同学一星期说的话加一块儿可能都不及他跟齐越一天时间聊的。
快到学校那条街的时候,一直盯着地面的顾中余光里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晃得厉害。
大清早的时候,街上经常有宿醉的人走过,他往旁边让了两步,继续往前走。跟这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肩膀猛地被重重撞了一下,他没防备,被撞得往旁边跟跑了好几步才停下。
都让了两步,居然都没让开?他摸了摸肩,转头往那人那边看过去,是螃蟹吗?!
看清那人的时候,他发现那人也正盯着他,眼神很清醒,肯定不是宿醉那就是故意的?而且那人的眼神……顾中无法形容,带着说不清的恶狠狠和厌恶。
他皱皱眉,不知道这人撞了他,为什么还能展示出这样的眼神来,但大清早的他的心情还不错,不打算再说什么。
跟那人对瞪了两秒之后,他继续往前走了。身后也没有传来“你看啥”的挑衅。
莫名其妙。他“喷”了一声,忍不住又回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依旧晃得厉害。
不过这次他看清了,那人的腿是病的,而且病得挺严重。原来是腿不好。
“齐哥。”小张走过来,“牛奶快没了,我打电话叫人送过来?”
“嗯。”齐越看着窗外,“巧克力粉也送点儿。”
“好的。”小张点点头走开了。
齐越看了看身边,今天一楼只有一桌客人,在那头坐着,他把窗户推开一些,点了根烟叼着。
他平时没这么大烟瘾,但今天就这一个小时,他抽了第三根烟了。
因为老四。
从顾中在这儿吃早点那天开始,到今天,整整一个星期了,老四每天都会从店里门口经过一次。
一开始是晚上,从黑暗里一闪而过。
接着就像示威一样越来越嚣张,这会儿是中午,老四五分钟前摇晃着从他眼前走了过去。
虽然没有眼神交流,但齐越能感觉得到老四身上那种气息。
以他混了那么久的经验来看,这种感觉非常准。
这是关于危险的预感。
老四这次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做。老四没有朋友了,也没有找人帮他的资本,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按说这种单干的人齐越不会放在眼里,真要对上了,一对一他不怵任何人。
但这人是老四,就有些不同了。毕竟老四对他一直心怀情怒。
齐越有些烦躁,一上午都没有一丝笑容,一直到顾中避进店里的时候,他才往椅子上一靠,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很长很慢的一口气,憋了一个上午,在老四经过时达到顶峰,终于在看到顾中之后吐了出来。
“有创可贴吗?”顾中走过来小声问。
“有,二楼药箱里。”齐越飞快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哪儿伤了?”
“手指头。”顾中把手伸到他面前,竖着指,“打不了弯了。”
手指伸得太近,齐越不得不往后让了让才看清了,中指肿了,皮肤都细出亮来了,他皱了皱问:“怎么弄的?”
“打球,接球的时候手指头默球上了。”顾中一边脱外套一边往二楼走。
“又跟中专部的打球了啊?”齐越笑着问。
“少损一句你是不是要折寿啊,一天天的不放过任何机会,”顾中慢吞春地说,“都赶上干事业了。”
“我问你啊……”齐越起身跟着往楼上走。
“拒绝回答。”顾中说。
“你手肿了缠个创可贴的意义是什么?”齐越问。
“肿得难受啊,缠上点儿舒服。“顾中叹气。
“血都不流通了。“齐越打开柜门,拿出了药箱,“会坏死的,到时就得截肢……不,截指,那你就只能用一只手骂人了。”
顾中没出声,看着他。
“嗯?”齐越也看着他。
“那怎么办啊,现在就是肿得都疼了。”顾中无奈地说。
“我这儿有药。”齐越往三楼走,“来。
“什么药?”顾中跟在他身后。
“神油。”齐越回头说。
“哟 ”顾中眯缝了一下眼睛,“你一个单身中老年,还用得上这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