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戴帽子,一头秀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鼻尖冻得红红的,嘴唇更是一种脆弱的红色,她站在那里,脸上被皮鞭抽出血痕,可是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动,神志变得恍恍惚惚。
漂亮的眸子水色朦胧,就像给遮上了一层轻纱,又像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生死一线,她又能想什么?
赫连曜,我死没什么,可是孩子呢?我们的孩子,你会后悔的。
可是一张嘴,她的声音就被风吹散,她的辩解也只有说给北风去听吧。
赫连曜冰冷的笑容从唇角慢慢绽开,他眯起一只眼睛,瞄准,扣动扳机。
雪苼身后的陈逸枫倒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没有那么伟大的心思管他们晋州的死活,他要的就是赫连曜和尹雪苼自相残杀两两难受,这才能平息他心底的恨意。
此时,他也勾起了嘴角,等待着这会让他激动兴奋的一幕。
雪苼长睫眨了眨。终于有了点活气儿,她一张雪白的小脸仿佛清单简朴的素描,眉目乌黑浓郁,小嘴儿一点点的红,微微动动唇,她似乎在笑,“再见了,赫连曜!”
如果有来生,我们就做一对陌路人,不会相遇也不会相爱,更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砰,枪声响震了山野,一群乌鸦被惊起四下里飞散。跟着狼烟四起枪炮声大作,攻城!
血花绽放,女人的身体倒下,在乱兵中被践踏,尸骨无存。
风吹走了夕阳的誓言,血染红了眉间的牵绊,此后,青山薄暮,你的心间,再也没了伊人桃花面。
威武!威武!威武!
战鼓声声,军心大振。
赫连曜亲手杀了尹雪苼,一雪前耻,扬威军中。
世人对赫连曜的恶魔传说又加了一笔,某年某月,在晋州的城楼上,他亲手杀了一个孕妇,这孕妇怀孕三月余,不知道是男是女,更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一年冬,腊月二十九正是除夕,赫连大军攻城,傅晏瑾在苦守之下只好连夜突围逃窜,带领一家老小逃到了云州,在逃过过程中他的老娘被流弹集中不治身亡;他的老婆颜玉小产,孩子胎死腹中;而俊美的傅帅也被赫连曜一枪击中了左眼,成了独眼龙。
至于陈逸枫之流。他本想趁乱卷着傅明珠的钱财逃跑,结果给傅明珠发现,双方撕扯中他杀了傅明珠,可刚逃出云州城,却给小五爷的马队发现,小五爷记得她是城楼上鞭挞女人的那个恶徒,立刻从马上一刀取了他的性命,截获了无数的金银财宝。
这一年,赫连曜夺回封平取下晋州又娶了金华金大头的女儿,几乎一统北方七省十四州,版图空前的大。
这一年,云州最大的商户莫凭澜在海上遇到海难,卒;他的夫人何欢儿被盗匪夜袭,也不知所踪。
这一年,余州的老督军去世,他那个女里女气又顽劣不堪的八公子继承了帅位,竟然也把余州治理的有模有样,还拿下了往南的几个省份,俨然成了赫连曜之后的第二大军阀。
这一年的故事被说书先生编成了话本子,天天在茶馆里叙说,给人当成了传奇,可每每说到那个城楼上的黑衣美人,无比扼腕叹息。这个乱世,女人本是棋子,她不甘的对抗着命运,最后却死无全尸,那一缕香魂飘荡在天地间。
疼,浑身的骨头像被碾开了一样,雪苼睁开眼睛,看到了白色的屋顶。白色,应该是天堂吧。
哗啦啦的晶珠帘子被挑开,有个扎着双发髻的女孩走进来。
她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圆圆的脸有点尖下巴,一双大眼睛乌黑透亮,转动的时候却灵气十足,像个小狐狸,她看了看雪苼,笑容天真,“姐姐,你醒了。”
又是姐姐,她这辈子最恨这个称呼,可就算这样,还是被颜玉坑了一回,所以就算是死了,她也不接受任何跟她靠近的小女孩。
“别叫我姐姐,你是谁?天使吗?”
“天使?那是什么东西?我叫玉儿,金镶玉。”
这个名字……
雪苼讨厌叫玉儿的女孩子,她皱起眉头,“我这是在哪里?”
“在我男人的房间里。”
“你男人?你有男人了?”
小姑娘玩弄着她腰间的玉佩,“是呀,我男人很厉害的。姐姐,你可不要爱上我男人。”
“雪苼微微起身,“我没死?”
玉儿忽然哈哈大笑,“搞了半天你以为你死了呀,笑死我了,大篮子,你快来,这女人以为自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