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很想很想放弃报仇。
可是这个念头一经闪过脑子,就被另一个画面取代:母亲在烈火里扭动着身躯,她痛苦的呻吟、呼救、求饶,可是四周的人却放肆的狂笑辱骂。
他抱住了脑袋,那里面疼的像装满了岩浆,滚烫的要把他的神经都要煮熟。
半夜,他被细微的呻吟惊醒了。
披衣起来掌灯,他凑近长安,看到她脸色苍白,抱着肚子痉挛成一团。
他握住她的手,冰凉,以为是吃橘子吃坏了肚子,“长安,是肚子不舒服吗?”
长安摇摇头,“不是,是来月事了。”
长安的月事一向很准,她来苏余之前还计算着日子,可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竟然给忘了,刚才淋雨又吃多了橘子,现在小腹疼的厉害。
莫凭澜忙问她,“那我该给你准备什么?”
长安的行李不在这里,现在的就他给她准备了几件衣服,她也没法子计较,“你去把箱子给我拿来,我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衣服。”
莫凭澜把俩个人的衣服一股脑的倒在床上,“你看看,用哪件?”
他们的衣服都是丝绸的居多,幸好莫凭澜还有一条棉布的白色睡裤。长安伸手想去撕,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莫凭澜阻止她,“我来吧,你看着,要是哪里不对你说。”
长安只知道用她哪里懂,最后还是莫凭澜给做成了使用的东西。
她刚要换,看到他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羞红了脸,“你出去。”
莫凭澜只好出去让人给她烧水,一会儿拿了一杯热水进来,里面还放了胭脂红糖。
这本是从这里买的特产,却没有想到派上了用场。
屋里本就狭小,现在更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莫凭澜低头一看,原来是长安换下带着血的短裤。
长安时髦,她只穿西洋的内衣裤,那小小的东西挺羞涩的躺在床脚。
莫凭澜弯腰捡起来就要扔出去。
“别。”这是女孩子私密的东西,万不能给人看到,再说了长安也舍不得,要是扔了她就要以后一直穿莫凭澜给准备的那种内衣,她不习惯。
她勉强起来,劈手夺过去,“我去洗洗。”
“你现在怎么能沾冷水,我让……”话没说完他就卡壳,同行的没有女人,这个给伙计洗完全不合适。
于是他改口,“我去洗。”
在这个时代,很多封建的东西都没有改变,女人的葵水一直被认为是最污秽的东西,男人是万万碰不得的,否则会影响运势。
长安虽然不信,但是也不愿意让莫凭澜去,而且她知道他有洁癖,给女人洗这种东西他能忍的了吗?
“有热水吗?我用热水洗。”
莫凭澜把她给推回去,“你就老实点,少惹点事也让我省点心。”
“那我还是自己去,不给您惹事儿。”
莫凭澜知道她是故意找茬儿,索性不去管她,拿着衣服就出去了。
长安倒在床上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却也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过了好一会儿,长安都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下面一阵窸窣声,正看眼睛一看,莫凭澜正在屋里唯一的椅子和床之间拉了一条绳子,把洗好的衣服晾在上面。
“不会干的。”长安迷迷糊糊的还提意见。
“我用火都烤的半干了,明天应该可以穿。”
说着他人已经下床,大手贴在长安的肚子上,出奇的暖。
原来他在早前烤衣服,身体也被火烤热了。
长安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很不厚道的笑了。
“你怎么了?”莫凭澜问他。
长安觉得要是说出真像他一定会恼羞成怒,赶紧闭眼闭嘴睡觉。
第二天醒来衣服真的干了,天气也放了晴。虽然船夫担心了一夜,好在小船还安然无恙,大家吃了早饭赶紧上船,这次平安到底了淮州。
从淮州登上洋人的船务公司,几天以后就回到了云州。
这一路莫凭澜对长安照顾有加,许是因为在大海上只有他们俩个人,许是他帮着洗了被弄脏的衣服,俩个人的关系改善了很多,再也不是在医院里硬梆梆冷冰冰的状态。
长安的精神也不错,这让莫凭澜放下心来。
这些天耿青天天到码头上去看,这天终于等来了长安。长安一下船就看到了他,拼命冲着他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