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衍侧过脸亲向其非的下颌骨,胡解释:“这是我弟弟。”
“我呸,”向其非小声回骂,“你连你弟都睡啊,无耻。”
对面男生拉起被子盖过头顶,翻身面壁。
池衍乐了,低头蹭向其非颈窝,视线落回他手里,又提起兴趣,问:“你刚才干什么呢?给谁写信?”
“给我自己,”向其非仰头,把收件人指给池衍看,“我小时候的qq邮箱,好几年没用过了。”
池衍就着他的手一行行看过去,不时觉得好笑,也偶尔费解,你天天到底在想什么啊?向其非忍不住感叹:“你今天笑得比这半年都多!”
“是吗?”池衍托住向其非的手上下滑动屏幕,看完那个傻兮兮的加了叹号的“敬礼”,视线柔软起来,手臂穿过向其非腋下,收紧,把他向上提起一寸,好挨得再近一些,轻轻同他讲,“你告诉他,三月四号不要来找我。”
三月四号什么日子?向其非一怔,条件反射想起那天的火与亲吻,撇嘴,拒绝得相当干脆:“不,那天有大进展,不去的话才比较可惜。”
“……好吧。”池衍不跟他争,抬手碰向其非受过伤的脸,刀疤仍留下了个浅浅的印子。池衍就用这样的姿势环着他,在那封傻气的邮件末尾又加上一行:
别听他的,就照你自己想做的去做,错过也没关系,我会找到你。如果有危险,那我会去救你。
然后按下发送。
第50章 神迹
抵达沈阳时下午两点出头,向其非第一次来东北,臆想中的宜人温度拂面风全没有,看一眼手机,气温照样撵三十度跑,光吃饭不长个,怎么高出来的纬度像开玩笑一样。打开百度查,惊觉秦皇岛北纬39沈阳北纬41。关上手机立刻跟沈阳道歉,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不过好在他们行李收拾得仓促,没带几件长袖,夏装为主,算不得什么额外负重,两人共用一只箱子绰绰有余。
沈阳北不是终点,接下来还要换站。向其非背包站在通道口对手机地图看导航,试图搞清进地铁要往哪走。之后再乘动车向东南方去,直至版图边陲,隔鸭绿江和朝鲜相望。
选择此地,倒也没什么试图遥看边境的雄心壮志,纯是池衍老家在这儿。当然,池衍自认无家之人,照他自己话讲,他在太多城市漂泊,东港只能算他打小呆过的某处,盖过章的家仅有和向其非在东郊民巷租的房子。此前他从未带人来过这里,向其非是第一个,也是独一个。
在南京站买票时得知这些,向其非曾短暂惊讶过,“可是我听不出你有口音啊!”他感叹,同时从窗口接过身份证、车票和找零。
池衍似乎初次思考这个问题,得出结论后回答:“可能是小时候没在哪个地方住得时间够长吧,但我其实挺想懂一门方言,现在就没什么机会了。这种东西,原生的和有意识去补课,总是不太一样。”
于向其非而言,口音曾算某种苦恼。秦皇岛和黑吉辽包括内蒙东全划进长锦小片,同源自东北官话。他小时候外出旅行,被同一位导游问了两次是不是老乡,硬要教他二人转。彼时年幼,胸腔燃动一颗冀C的魂,此后变得极在意归属问题,甚至宁肯口音主动向石家庄倾斜,起码还能让人猜对个河北。钱惠来就更甚,但他没受过什么创伤,主要是因为和人念博尔赫斯时,含一口冰碴总不合适。虽证明不了什么,但这两人皆在大一就着急忙慌过了一乙,作为坚定同东北方言断舍离的象征。
细想,池衍虽然话不很多,但向其非是很爱听的。就算不考虑内容,他音色偏低,语速平稳,拒绝的话听起来也不那么可憎。当然以上评价不排除是向其非偏心。而阿闹则不同,虽不贴着皇城根儿长,持的也是110105打头的身份证。中二期为反抗自己小小的特权身份,早抛弃多数方言词汇不用,但儿化音仍重,京片子咄咄的架势还在。要是和她不熟,听她说话多少会有点怵,她几次三番表示想改,均以喝大了开始操您祖宗告终。
而池衍哪怕在北京十多年,仅从语言习惯判断,也可推测他从未能真正融进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那人正巧带箱子跟上来。向其非伸个懒腰,导航还在转圈,干脆直接拉起池衍跟人流走,反正现在全国的火车站都差不多一个样。路上随口闲聊,“哎你平时听我说话有口音吗?”
“偶尔吧,”池衍就笑,“上次你和你爸打电话的时候。”
立刻补充:“但我觉得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