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混混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他们还要拿刀上来砍刺。
他们这是想要她的命!
她做错了什么吗?她只是想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寻找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片净土而已!他是她的恩人,但不是她的上帝!她不断的退让,换来的却是那个人的肆意报复——柿子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我……无法……原谅他……”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指甲刺进了皮肤,但这轻微的痛感与眼球里的剧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扑了上来。
她的情绪堆积到了最高点。
“——为什么?!”
她发出了一声怒吼。
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母亲早逝,父亲对自己的成长不闻不问,眼中只有钱,唯一的友人无法陪伴在自己身边,连画画的权利都快要被剥夺,而那个男人,那个将她带去美术界的皮笑肉不笑的男人却在给了她最明媚的希望之后、又格外残忍地、亲手将这希望毁灭了。
她的大脑在嗡嗡作响。
如果她死了,她打定主意要变成恶鬼回去找他。
可是,她却活了下来。
连老天爷都在和她作对。不知为何,明明她好像什么也没做,可那些攻击她的小混混突然一齐发出了惨叫声。他们头痛得厉害,没法靠近她,只好狼狈地逃去了街道的另一头。听到他们的哀嚎声远去,她才得以从地上爬起来,一点点地往前挪步。血流了一地。最后她被偶然经过的路人送去了医院。
为她包扎的医生说,她再也没法看见东西了。
失去了一切之后,她反而,再也没了那一晚的愤怒。
黑暗的生活平静得可怕,她拄着手杖在医院的走廊里四处游荡,只有直视太阳的时候,她才能稍微看到一点点的光亮。她试图画画,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拿起的是什么颜色的颜料、加了多少水,构图有没有变形,也无法在完成作品之后站在远处欣赏。她变得格外温柔,连说话都是小声的,仿佛在刻意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开。
一个月后,她出院了。
她戴上一副墨镜,回到枝红叶艺术大学的教室。她现在是个瞎子,但是她还想回去听听课,把自己的学位拿到手,否则,她不知道以后自己要怎么生存。
然后就发生了林染所见的那一幕。
“我被打扫教室的清洁工赶了出来。”她淡淡地说,“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学校里散播了何种传言,总之,这里所有人都不再将我视为艺大的一份子。我已经不具备继续留在这里的资格了。这是个很悲伤的故事,也许我不该把它说出来……但希望您能理解,我实在太难过了。”
说着,她伸开双手,低头“望着”它们。
曾经因为长期握笔而长出的茧,在这一个月的休息之后,竟然蜕得七七八八了。身为一个画画的人,连这基本的勋章都在逐渐消失,她无力挽回任何事。
“你没有试过去投诉他吗。”林染问。
“当然有。”她说,“可是没用,你明白的,他是这所学校的理事长,在哪里都认识不少人,可谓一手遮天。想要真的与他作对,无异于蚍蜉撼树……我好不容易才从那次偷袭里活下来,可不想再死一次。”
他定定地看着她。
“可惜了这么美的画。”林染叹了口气。
“但我还不想放弃。”她却坚定地攥着膝盖上的襦裙布料,“一定有办法的……让我继续画画的办法!”
她的眼睛藏在深棕色的墨镜镜片背后,林染却好像从中看出了她刚毅的眼神——原本无形的感情变得有形,这并非单纯的错觉。论魔法技术,他远远比不上若小澍,因为他在入学后的第一个学期就前赴了战场。但他确认这个女人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柿子小姐,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人?”
“她也许能帮到你。”林染说。
小旅馆到了晚上才开始热闹起来。白天,它的房客们往往会奔赴城市的各大景点,在外面吃个午饭和晚饭,拍些姿势各异的照片,再买上一圈纪念品,才会满脸疲惫地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歇脚处,揉捏他们过度使用的肌肉。
今天,若小澍和兔子先生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实在是太喜欢那个冰激凌店了!兔子先生!尤其是草莓口味儿,如果你曾经去过桑奇山脉上的果园采摘新鲜草莓的话,就能明白它有多么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