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立阳视线从屏幕上挪开:“什么?”
他语气太过吃惊,倒惹得制片人也愣了一愣:“怎么了?”
“你不是南方人吗?”
“对啊。”制片人说了一个南方小城的名字。陶立阳曾经在旅行时碰巧路过住了一晚,只记得是个临江的城市,滨江路边种着成片的槐花,风一吹白色的花瓣铺满了整条石子路。
陶立阳问他:“你从哪里听说的?”
“就是当时拍戏的时候无意间说起的吧。”制片人认真回忆着,“好像是他说了个什么词,是我们哪儿方言里才有的。我就多问了一句,具体的记不清了……”
“你记错了吧?”陶立阳拧起眉。
“这哪儿能?”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电梯口,制片人按下电梯键,“不过他应该很小就搬了,他百科上是不是都写的N市?”说着他就拿出手机查了查,递给陶立阳,“你看,还真是。”
他神色认真,不似作伪。陶立阳垂下眼睛,岂止是百科上,就连他也一直认为许云清的家乡在N市附近某个区县。但仔细想一想,他们似乎并没有谈过这件事情,仅仅陶立阳默认而已……
他只知道许云清父亲已经过世了,母亲在他念大学时,搬到了戏剧学院附近陪他,没有再听说过他别的亲人,想来要么是关系疏远,要么也不在了。如果许云清又的确是一早就离开家乡,那么这些年没有回去过,没有刻意提过,也在情理之中……
“哎,你这是怎么了?”制片见他神情古怪,轻轻推他一把,“这事儿很严重吗?”
“没什么……我就是以前不知道。”
陶立阳笑笑,他想这的确是一件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唯一的,只是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了解许云清,哪怕他们认识十二年,同床共枕,亲密无间……可这并不能妨碍什么,陶立阳透过即将要关上的电梯门的缝隙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屏幕上,许云清带着浅淡笑意的唇角和平静地如同湖水一样的眼睛。他依然想念他。
这个意外的小插曲,让陶立阳有些恍惚。那晚的杀青宴他只坐了一小会儿,便借口有事离席,改了机票,连夜飞回N市。
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陶立阳开门之前,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许云清会不会已经搬走,早就不在这里了?
这无端的猜测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但为此,拿钥匙的手还是短暂地停了停,不想门刚打开,便听见了轻微的响动,紧接着客厅的灯就亮了。
“还没睡?”
“回来了?”
陶立阳因为突然的灯光挡了下眼睛,回过神看见许云清站在卧室门口。他和几个小时前在屏幕上看见的并没有什么分别,不过或许是在家里,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
“嗯。杀青了,就回来了。”陶立阳咳嗽一声,把箱子放在一旁。
“感冒还没好吗?”
“已经没事了,刚被风呛到。”陶立阳说,“怎么还没睡?”
“醒了。”许云清上前递给他一杯水。
陶立阳接过杯子,轻声道:“那再去睡会儿吧,现在还早。”
许云清不置可否,只问他:“你不休息吗?”
“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陶立阳喉结动了动。他想真奇怪,他分明是为了见许云清才连夜回来的,此时此刻,却又有些不敢看他了。他避开许云清的目光,走进书房开了电脑,“你先睡吧。”
陶立阳说罢,没有再去看许云清,只知道他在书房门口站了大概半分钟,最终一言不发带上门转身离开了。
陶立阳手里的确又不少活,但并不急于一时。他坐下来写了会儿稿子,始终心思不宁。又觉得口干,去客厅倒茶才发现许云清并没有睡,还坐在沙发上。
“怎么在这坐着?”客厅虽然开着暖气,但许云清穿得单薄,只怕多少还是有些冷。
许云清没答话,只问他:“处理完了吗?
“还没有。”
话音落下,两人都沉默了。
“算了。”许云清看了他一眼,起身有点疲惫地说:“那你忙完了,早点休息,我去客房睡。”
他说完便去卧室的柜子里拿了床被子。陶立阳看他动作,不禁皱起了眉,在许云清从身侧经过的时候,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什么算了?”
“我不知道。”许云清没有挣扎,不躲不避看着他的眼睛,“你希望呢?”
陶立阳与他对视着,发现许云清眼下有很淡的一点青色,他皮肤白,倒显得格外明显。片刻之后他伸手拢了拢许云清略微散开的睡袍,然后拿过了许云清手里的被子,重新放回了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