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我们要分开了。”沈母蹙眉。
“难道不是吗?”沈程轻声说。
沈程前些日子有点感冒,食欲不振,精神不佳,短短几日瘦了许多,消瘦的脸上一双眼睛静静望着沈母。
沈母神情一动,仿佛终于意识到这段时间的冷战对其他家人造成的影响,片刻后,她松了口,说:“不要乱想。不就是游乐园吗?周末我带你们去。”
沈程晚上来到沈父书房。
“你妈答应了?”沈父问。
沈程面不改色点头:“她说你愿意她就没意见。”
沈父有点怀疑,但这段时间与妻子的争吵委实让他心力交瘁,这或许是妻子递出的和好橄榄枝,于是他点点头,说,“好,那天我会空出时间。”他揉揉太阳穴,略带抱歉道:“也确实该陪陪你们兄弟俩。”
沈明:“有你的——不过我怀疑它最终的效果。”
沈程耸耸肩:“谁知道。”
沈明的怀疑在出行的那天得到验证——
“你为什么在?”沈母看到沈父后,立刻质问道。
沈父一愣:“不是你的意思吗?”
沈母确实对两个孩子感到歉意,但不代表她会因此就跟沈父马上化解干戈,和好如初。一码归一码。素来娴静温和的她也有自己的倔强。
“我没说过,”沈母当即道:“既然你陪他们,那我就不去了。”
说毕就要转身回去。
这段时间两人各住一庭院,几乎不曾打过照面,是以并不知道对方的行程规划,直到临近出发,在门口相见,才知“受了骗”。
沈父脸色一变,指了指沈程,忍住没有开骂,接着也转身,走向另一方向。
嘭!
身后传来巨大声响,沈父沈母同时惊的回头,便看见沈程踢翻了一只小箱子,里头保姆静心准备的午餐,水果,甜点等物泼洒出些许,零星散落在草地上。
沈程冷冷站着,对两人怒目而视。
“不管怎样,既然你们答应了,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沈家两兄弟从小便算稳重懂事,性子明朗却不张扬,彬彬有礼,有小脾气,但即便生气,也克制而冷静。这样孩子般的怒气,鲜少出现。
他的确使了点小伎俩,出发点却并非为了自己。
沈父沈母第一次见他这样,吃惊之余,陷入沉默。
“这么想去?”沈父问。
“想。”沈程说。
“非去不可吗?”沈母问。
“非去不可。”沈程答。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
“好吧。”最后他们说。
保姆赶紧来收拾草地上的东西,并火速重新准备了一份,装置好,放进后备箱,然后替他们打开车门,目送他们离开。
这次家中司机,管家和保姆一个都未跟随,沈父亲自开车,就像所有的普通家庭一样,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载着妻儿,一家四口,去过一个再普通不过,再正常不过的周末。
沈母坐在副驾上。
这是夫妻两冷战足足两月后,首次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且离的这样近。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沈明与沈程坐在后排,上车之际,沈明低声道:“希望之后的场面你也能掌控住。”
沈程没有掌控住之后的场面。
没有任何人能掌控住。
开出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即将进入市区的某个弯道,一辆卡车忽然迎面而来,沈程在沈母的尖叫声里抬头,最后视线仓皇瞥见的是卡车司机惊慌失控的表情。
再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是淋淋的鲜血,滴滴答答流淌。
车子撞毁护栏,跌落山崖,幸运的是,落在一处斜坡,后座的安全带使沈明沈程免除了大部分伤害,沈明陷入冲撞后的昏迷中。
“爸,妈。”
沈程艰难抬头,看向前方。
沈父一只手搭在方向盘,在情急关头,打了转向,将最危险的境地留给自己,另外一只手,则在最后关头,握住了沈母的手掌。
他的脑袋无力的低垂,脖子弯成一个扭曲的弧度,鲜血从他的口鼻处不断滴落,染红了整个胸膛。
“阿明,阿程……”
沈母嘶哑的声音里也带着血,发出微弱的喘息,整张面孔鲜血淋漓,一根树枝穿透她心口,一呼一吸间血沫不断涌出。
她努力回头,看了儿子们最后一眼,对醒着的沈程轻轻摇头。
“沈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