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潮_作者:不问三九(50)

  窗外有小风断断续续地吹进来,陈潮睡冷了,胳膊挨着苗嘉颜。

  苗嘉颜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看他,陈潮皱着眉“唔”了声,蜷了蜷腿。苗嘉颜支起身,把被子拉下来给陈潮盖上,才接着睡了。

  苗嘉颜是柔软的,他就像一块布,像一杯水。他总能温和地包裹住陈潮的那些棱角,再妥善留存。同时他依赖着陈潮,如果说苗嘉颜是一颗脆嫩嫩的细芽,那陈潮就是他旁边那颗挡风的石头。

  这种依赖是相互的,三年下来,尽管陈潮是个那么不爱腻歪的人,可在初中的最后两个月里,他依然表现出了很多对这个地方,对爷爷奶奶,以及对苗嘉颜的不舍得。

  苗嘉颜晚上写完作业要回去了,陈潮打了个哈欠说:“别回了,在这儿睡吧。”

  “啊,”苗嘉颜没有拒绝,转头又回来了,说,“行。”

  天气不冷了,苗嘉颜又能在地上睡了,睡地上其实很舒服,跟睡床的感觉不一样。

  陈潮洗澡回来,苗嘉颜已经在地铺上躺好了。陈潮一屁股坐下,一歪身靠着苗嘉颜屈着的腿,头往后仰着枕苗嘉颜的膝盖。

  “苗儿,”陈潮叫他。

  苗嘉颜说:“哎。”

  陈潮问:“我走了谁伺候我啊?”

  苗嘉颜笑笑,说:“到时候你该谈恋爱了,丁文滔说高中都要谈恋爱。”

  “跟那有什么关系,”陈潮莫名其妙地说,“再说谈恋爱了也没人伺候我,我不伺候别人不错了。”

  “你怎么伺候别人啊?”苗嘉颜想象不出来,“我潮哥只会挑毛病。”

  “我不伺候,”陈潮一脸不感兴趣的表情,“我也不谈。”

  苗嘉颜没说话,只是笑。

  “你也别瞎谈。”陈潮过会儿跟苗家颜说。

  “谈什么?”苗嘉颜天真地问。

  “恋爱。”陈潮说。

  苗家颜赶紧说:“我不、不会的。”

  “别在这儿谈,”陈潮动了动脖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跟苗嘉颜说,“这儿太小了,你得去外面看看,好好上学。”

  “你就是外面的人,”苗嘉颜躺在那里,视线垂下去看陈潮,轻声说,“你跟这里的人都不一样。”

  陈潮说:“我往多了说只算个外面的小孩儿。”

  苗嘉颜没说话,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像是想摸摸陈潮的头发,最后又没有摸。

  春夏交际的时节总是下雨,雨大得连学校都放了假。

  苗家颜的生日在五月十五号,他出生那年的这天就是个雨天。

  这一年又赶上暴雨,风很大,把村里一根电线杆刮到了。村里连着片地停电,下着雨又没法检修。那天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都停着电,家里黑漆漆的。爷爷点了好多根蜡烛,奶奶给煮了面,还滚了鸡蛋。本来每年都会在镇上订个小蛋糕的,但是这两天都在下雨,镇上蛋糕店没开门。

  陈潮开着窗户喊人,苗嘉颜扯着雨披就跑了过来。

  陈爷爷陈奶奶已经躺下准备睡了,苗嘉颜把雨披搭在门口,摸黑上了楼。

  “什么事,潮哥?”苗嘉颜推开门问。

  “你今晚在这儿睡?”陈潮说,“雷太响了我害怕。”

  苗嘉颜一下就乐了:“你别逗我了。”

  “真的。”陈潮又说,“风都吹出什么声儿了,听着我都害怕,还停电,太黑了。”

  苗嘉颜笑得不行,陈潮说:“多吓人,别笑了。”

  “好好,”苗嘉颜边笑边说,“今晚我在这儿睡,我下楼去把门叉上。”

  “一起去吧。”陈潮也跟着站了起来。

  苗嘉颜从小就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农村停电了还赶上刮风下雨确实挺恐怖,可苗嘉颜在这方面胆子奇大,这就跟他看恐怖片不害怕一样。

  叉完门回来,上楼的一路苗嘉颜都在前面攥着陈潮地手腕,牵着他上楼。

  “小心台阶,”苗嘉颜温声提醒,“别踩空。”

  陈潮走得小心翼翼,下雨天停电实在黑得太彻底了,好在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多多少少还能看见点东西。

  房间里好歹还有两根蜡烛,陈潮关了门,呼了口气。

  苗嘉颜不敢笑出声来,只敢偷偷地弯着嘴角。

  外面的风刮得有些放肆,吹得窗户都劈劈啪啪地响。

  苗嘉颜坐到床边去,刚要说话,手边碰到个东西。

  他摸了摸,是个手拎袋。

  “你拿回去吧。”陈潮守着蜡烛坐在桌前,跟苗嘉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