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站起来没一会儿就又坐下。
他向后靠在沙发上, 看到桌子的一脚内侧似乎有一个很不起眼的白点。
想起来袖扣的事,姜颂走过去扶着桌角蹲下, 把那个白点捡了起来。
掌心里是一粒白色的药片, 两头略尖的椭圆形,中间有一个宽宽的压印,两侧的字母拼成一个“Seroquel”。
姜颂盯着那个药片看了一会儿, 努力回想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单词。
这时候门上的锁响了,周秘书进来立刻过来扶他, “您醒了?”
姜颂把药攥在手里, 跟他客客气气的, “顾长浥呢?”
周秘书把他扶回沙发上,端了杯温水给他,“顾总出去了。”
“去哪儿了?”姜颂撑着沙发, 说话没什么力气。
“顾总说等您醒了就送您回家。”周秘书毕恭毕敬, 答非所问。
“给他打电话。”姜颂实在是难受, 但当着周秘书, 还是撑着沙发坐直了一些。
别的气顾长浥要闹就跟他闹,但听他的意思,恐怕对吴家的事也知道了点什么。
顾长浥怎么跟自己闹气顶多也就让他上上火。
他就怕他单枪匹马地闹到吴家去。
吴家现在或许在财力上敌不过顾长浥, 但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地头蛇,又不走正道。
顾长浥再怎么有本事,不吃亏则已,万一吃亏就是大亏。
“顾总说没有要事不能联系他。”周秘书看着姜颂脸上涔涔的汗,心里也发虚,“您……要不我们现在去医院?”
“不用。”姜颂很坚持,“给他打电话,让他现在过来。”
周秘书左右为难地看他,“您别给我出难题,顾总跟我们向来说一不二的。”
姜颂胃里跟掉了个个儿似的,直接把中午饭全交代在了地毯上。
他整个下午都在着急上火,中午吃的东西一点没消化,胃里直接拧起来了。
周秘书吓坏了,一边给他拍背一边拿纸帮他擦脸擦手,“您别着急,很不舒服吗?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姜颂看小秘书快急哭了,语气放和缓了一些,“你把电话拿过来,我给他打,到时候他要怪也是怪我。”
小秘书低着头收拾地上,最后看姜颂的脸色实在吓人,犹犹豫豫地把他的手机给他了。
姜颂拨了一个“1”出去,那边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等那边自动挂断,他又拨了一个过去。
反复了三次,那边通了,但是没人说话。
“你去哪儿了?”姜颂的声音几乎哑得不成声。
那边依旧是安静的。
“问你话呢顾长浥!你去哪儿了?”他声音一高,嗓子都劈了。
“你醒了就回你家,周秘书没跟你说吗?”顾长浥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姜颂倔劲上来了,继续问他:“我问你在哪儿?”
“‘相互尊重的朋友’在哪儿,对你有这么重要吗?”顾长浥平静地问他。
姜颂深吸了一口气,没忍住咳嗽了一声,“你别气我,我现在生不了气。”
顾长浥那边又不说话了。
姜颂低着头,“我难受得厉害,你赶紧回来。”
顾长浥半天才出声:“难受就去医院。”
姜颂难受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那你要是没在忙,能不能送我一趟?”
他现在必须把顾长浥喊回来,免得他做了什么难以挽回的事,邢策和赫一岚收集的那些证据就全都没有意义了。
“小周不能送你吗?”顾长浥依旧冷声冷调的,但是那边发出了一点衣料的摩擦声。
姜颂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轻轻出声:“顾长浥,你是不是真想急死我?”
安静。
“你别动,等我过去。”姜颂听见了车发动的轻响。
周秘书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药片在手心里被汗融化,姜颂默默用手机搜索“Seroquel”。
“喹硫平”几个字弹出来的时候,姜颂就想起来他在哪儿见过这几个字了。
那是在派出所的档案上。
他作为顾长浥的领养人,有一些基本事实需要知情。
顾长浥的母亲作为边缘人格障碍患者,合并诊断为中度至重度躁郁症,曾经需要长期服用氟西汀和喹硫平控制病情。
最后也是因为他母亲在高速上发作,发生了那场车祸。
顾长浥明明没有生病,却要去医院拿“感冒药”。
拿回去也没见他吃过。
周秘书就在他身边收拾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