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能,至少不应该/叔叔不能,至少不应该_作者:蒸汽桃(54)

  他铺开一张宣纸,不慌不忙地用镇纸推平。

  研好了墨,他在笔架子上点了点,挑了一支长锋狼尾。

  他能感觉到灼烧感从小腹升腾起来,沿着食道缓慢地融化着喉咙。

  口渴。

  他不停地喝水。

  下意识地手起笔落,他用左手两三下勾出来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花猫。

  他忍不住地想到顾长浥。

  念头好像化成了一把钩子,在他心底不断地抓挠。

  他开始努力回想顾长浥小时候,试图平息下腹起伏的滚烫。

  “酥酥,画个大脑斧!”一两岁的顾长浥皱着小鼻子跟他撒娇。

  “叔叔,嗓子痛,可以再吃一点冰激凌吗?”刚做过扁桃体手术的小朋友可怜巴巴的,委屈极了。

  “叔叔,我也想学毛笔字。”十一二岁的顾长浥垂着头,好像很忐忑。

  ……

  可不到一秒钟他就比自己还高了。

  “如果亲情不是喜欢,现在这叫喜欢了吗?”

  姜颂手里握着笔,久久落不下。

  他皱着眉,盯着宣纸上滴落成团的墨汁。

  脑子里有些嗡嗡响,他走到门口把门关上了。

  手上的力气不受控制,门摔在门框上“砰”地一响。

  他抓着那只杯子,又没由来地想到大田说的那句“你不知道男同有多脏”。

  姜颂眯着眼靠回椅子里,脑子里反复响着这句话。

  他又点了一支烟,一边吸一边蘸墨。

  眼前隔着烟,他凭感觉勾了一双眼睛。

  眼皮薄而眼裂极长,虹膜舒展只留下很少的眼白,睫毛短却浓,在虹膜外周镀着一圈黑。

  好像不用着色,那眼睛就已经泛出鹰目的金黄。

  他咬着烟喟叹一声,手向下摸。

  刚摸到腰带扣他就停了下来,把那张画着眼睛的宣纸丢进了碎纸机。

  碎纸机是半透明的,那只眼睛破碎了之后,隔着亚克力板将他望着。

  碎纸条的一凹一凸之间,那眼睛仿佛活了过来,灼灼有神。

  姜颂皱了一下眉,感觉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愈演愈烈。

  他站起来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膝盖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他没有防备,那一下撞得很结实,在地毯上也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下楼的声音。

  敲门的声音。

  姜颂的意识稍微有一点不连贯。

  他努力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开门。”隔着厚重的锤纹玻璃门,顾长浥的声音更低沉了。

  只是两个字,却把姜颂的呼吸打散了。

  他的心越跳越快,仿佛要从嘴里吐了出来。

  他竭力压抑着愈发急促的呼吸,心里暗暗骂起赫一岚来:这到底给他吃的什么鬼东西?吐了还是不行吗?

  “我现在不方便开门。”姜颂的嗓子有些哑。

  “有什么不方便?走到门前面,把锁打开就行了。”顾长浥的声音冷冷的,却不能给姜颂降温。

  “你先睡吧,有什么事儿明天早上再说。”姜颂平稳着气息,把头靠在了冰凉的石头书立上。

  外面安静了下来。

  姜颂松了口气,家里的门钥匙都在这个书房里,顾长浥不可能把门拧开。

  顾长浥走了,那种滚开水一样的滋味稍微落下去一些。

  姜颂仰在椅子上,随着潮汐般的燥热挺了挺腰,缓解细密的煎熬。

  书房里是最简单的吸顶灯,像一轮圆润的昏黄月亮,在视野尽头渐渐弥散成一只金黄的瞳孔。

  “唔……”姜颂咬了咬牙,把后面的颤声咽了下去。

  这些年他没多余的精力去触碰感情,所谓“需求”都是用最草率敷衍的方式解决的。

  刚出事的一两年他没什么设防的意识,中过一次类似的药。

  当时他也是浑身发热,用手解决了两次消停了一些。

  去医院倒也不至于,邢策把他扔到宾馆里,喂了两粒舒眠乐。

  昏睡了一整夜,第二天他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了。

  但是这次感觉很不一样。

  姜颂不停地深呼吸,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屋子里烟熏雾绕的。

  他的耳朵里响的是自己的心跳,眼前晃动的却是顾长浥冰凉的目光。

  他咬着自己的舌尖,避免发出不恰当的声音。

  玻璃门外的光被身影遮挡。

  姜颂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咣”的一声巨响,巨大的蛛网沿着门体裂开。

  又是一下重击,蛛网的中心豁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