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能,至少不应该/叔叔不能,至少不应该_作者:蒸汽桃(95)

  顾长浥把拇指压在他的唇珠上,极慢地揉了揉,轻声开口,“红了。”

  邢策在旁边站着,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骨碌出来了。

  姜颂全然没察觉出什么异常,又转头问邢策:“真的红了吗?”

  他皱皱眉,如实说:“现在的确是红,红了。”

  顾长浥给揉红的。

  邢策走在前头,把他们让进大套间的休息室里。

  邢策的母亲苗红云女士正盘腿坐在罗汉榻上。

  小老太太穿了镶毛圈的大襟夹袄,在脑后盘着一个发髻。

  她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老花镜,一串珍珠眼镜链垂在脖颈间。

  看不出来已经七十了。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听见人来也没抬头,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空气有些胶着,姜颂嗓子眼略微发紧,看了一眼邢策。

  “妈。”邢策抬着嗓子喊了一声,“我表哥过,过来了!”

  老太太跟没听见一样,还是盯着手里的手机。

  “要不我……今天先回避?改天我再专门登门?”对外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对亲人,姜颂从来不敢大意。

  他怕小姨其实并不愿意见他,都是邢策一厢情愿安排的。

  “我就说别出二饼别出二饼!你这点炮儿还得拉上别人!”小老太太把手机往罗汉榻上一丢,打开语音学着南方口音骂对面,“一群衰仔!死扑街!”

  “妈妈妈……”邢策气结,把榻上的手机没收了,“你一会儿,再打,人家姜颂过来了!”

  小老太太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珍珠串子“劈里啪啦”地响。

  她看着姜颂咂了咂嘴,“来了啊。”

  “嗯,小姨,祝您寿诞吉祥,长命百岁。”姜颂恭敬地给老人鞠躬。

  苗红云手里抓了一把瓜子,抬眼看了一眼姜颂,“模样倒是和小时候没变,鼻子眼睛都很像。”

  她没说完,但是姜颂知道她在说他像母亲。

  姜颂母亲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演奏家,他小时候常有人提起他更像妈妈。

  姜颂在旁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小老太太就在一边嗑瓜子。

  房间里除了嗑瓜子的声音,就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气流声。

  姜颂有些后悔。

  他想见小姨,是因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小姨把邢策留在了他身边,对他有恩。

  他们一家算是这些年为数不多和他共患难的人之一。

  但也许他误会了。

  人家并不想见他,没有离弃他也不过是因为对故人念旧罢了。

  何况他自己,可能到最后也没什么可回报。

  能给邢策的他都给了,其余的他要留给……

  “既然来了,赶明儿让邢策带着你认认家门,”小老太太打断他的思绪,“有事没事儿都到家里看看,不用专等什么年什么节的,你跟邢策说一声,添一副碗筷的事情。”

  姜颂眼眶有些酸,低低地“嗯”了一声:“谢谢小姨。”

  小姨一抬眼,看见了姜颂身后的顾长浥,“这是你打小儿带着的孩子?”

  对于年纪大的长辈,八岁是小,十八岁也是小,到了二十八,恐怕依旧是孩子。

  “是,”姜颂把他让出来,带着点骄傲和害羞,“这是长浥,顾长浥。”

  “这身板儿真好,门神似的。”小老太太嘟囔着,“我听邢策说,现在是你们俩人儿住一起呢?”

  顾长浥微微躬身,“小姨好,现在我住在姜先生家里。”

  姜颂没想到他到了这还管邢策的妈妈叫小姨,轻轻从后面踢了一脚他的鞋跟。

  没大没小。

  小老太太自己却不大介意,“哦,你既然从小跟着颂儿,肯定知道他身体不太好吧?”

  看这样子她竟像是要跟顾长浥训话。

  “嗯……”姜颂向邢策使眼色,想打断这场前途未卜的对话。

  顾长浥这种小狼羔子,万一冲撞了老人,谁也不想看见。

  顾长浥却比他们先开口了,且毕恭毕敬,“知道的,小姨。”

  小老太太磕着瓜子点点头,“那他现在比之前,身体更不怎么样了,比豆芽菜还豆芽菜,你也知道吗?”

  “最近刚刚知道的,是我的疏忽。”顾长浥垂手而立,真正像个在听训话的晚辈。

  “好。”邢策母亲从半圆形的镜片上方看着他,“既然这样,老太太我,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顾长浥依旧低着头,“您说。”

  “你和他住一起这段时间,帮我家盯着他一点,不能出闪失。”小老太太语气严肃起来,“像是前阵子又半夜烧到医院去那样的事儿,你要是察觉了苗头,你想管就搭把手。哪怕不想管,你得知会我家人一声,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