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有期_作者:烂俗桥段(35)

  孟和玉已经松了手,但钟承明还是看着他拽着自己的地方。

  肢体接触。

  他最厌恶的一件事情,肌肤贴着肌肤,彼此温度相渡,而血脉在皮肤之下相冲。

  可他跟孟和玉的第一次肢体接触,并没有为他带来任何不适。

  当然也有电流一般的异样感觉,自接触的那一块皮肤窜开,可钟承明并没有感到惊慌失措,进而条件反射地甩开孟和玉的手。

  是否因为这是他的梦境,他对一切都有绝对把控,甚至天气也随他心情变换阴晴。

  还是因为在梦里他们的感官交融,孟和玉对美食的感知都融入了钟承明的味觉,而钟承明对肢体接触的厌恶也被孟和玉削弱。

  钟承明找不到原因,在梦里什么都出乎意料,许多桎梏着钟承明的枷锁都被摘除,他可以直视孟和玉,可以触碰孟和玉。

  这是梦,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梦。

  钟承明探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孟和玉的手背,没有不适。

  他张开五指,牵住了孟和玉的手,将他的手心转上来,一字一字问:“怎么有血?”

  “我爬树进来的。”孟和玉小声说。

  钟承明叹了口气,这梦什么都很逼真,就算爬个树手掌也会被蹭破皮,会流血会疼。

  “先处理一下吧,你坐着。”钟承明说。

  就算是梦里的伤口,也不能放着不管,这细细密密的看起来确实触目惊心,孟和玉应该是爬到一半差点滑下去了,用力一把树干,才在掌心拉出了这么多伤痕。

  都是男人,用不着怜香惜玉,可对着这伤口,钟承明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受。

  孟和玉坐在桌边,等钟承明拿来了酒精和纱布。

  椅子只有一把,给孟和玉坐了,钟承明就站着弯身,动作轻柔地为孟和玉处理起伤口。

  天花板的吊灯在钟承明身后,他弯身的时候,就朝前拢下阴影,将孟和玉困在其中。

  梦里的一切感知都很真实,孟和玉可以闻到钟承明身上,有一种健康男性的气味。

  难以形容的气味,不是那种花枝招展的香,可就是很好闻,随着钟承明的影子一块笼罩下来,叫孟和玉的心无端猛跳一记。

  孟和玉很好哄,主要是因记性差,只要钟承明为他这样温柔地处理一次伤口,他就将钟承明刚刚那一句讥讽忘得干净。

  何况钟承明在为他的手掌裹好纱布后,又主动跟他解释:“我似乎被人骗了。”

  梦很神奇,桎梏着钟承明的所有枷锁都被摘除,他甚至可以向孟和玉敞开心扉。

  钟承明想,其实是因为安全。

  他知道这是梦,而梦终究是梦,不会对现实生活造成任何威胁。他无需启用什么自我保护机制,无需尽可能地回避与他人的接触。

  “被人骗?”孟和玉惊讶道,“是在现实里吗?”

  钟承明说是:“我以为他很简单,但其实他最复杂。”

  这一句话本身就很复杂,孟和玉没有明白,他只是生气地说:“那就不要跟他来往了!会欺骗你的朋友,不要也罢!”

  钟承明看进孟和玉的眼睛,想这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明明是梦中虚幻的残影,却比谁都真实。

  “孟和玉,”钟承明忽然问,“你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当然是啊!我说过了,我是不小心闯进你梦境的。”

  “可这有可能吗?我尝试过催眠治疗了,连受过专业训练的催眠师都很难进入我的意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这核心问题,孟和玉要是知道答案,事情早就解决了:“不知道啊!我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困进了你的梦里?”

  “我还是认为,你是我想象出来的产物,否则这一切就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了。我最近读了很多有关梦的权威著作,从古至今没有两个人一起做清醒梦的文献。”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这里,钟承明义正辞严,搞得孟和玉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难不成我真是……真是你想象出来的?”

  “这是最好的解释。”

  因为是钟承明自己想象出来的,所以孟和玉长得这样符合他心意,又让他感觉到安全、不用防备。

  谁会介意跟自己创造出来的人格四目相对,产生肢体接触。

  “人的大脑有无限可能,在我不自知的时候,大脑擅自在某处创造了你,这是完全可行的,”钟承明继续为自己的说法佐证材料,“否则世上就不会有人格分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