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说的,因为沉迷学习忘记吃晚饭。他这会儿已经很饿了,进店之后坐在关东煮炉子旁边自顾自地挑完了食物,一边刷微博一边吹凉了慢慢地吃。全程头都不抬,和偶然进店来买晚饭的客人没什么两样。
秦覃没有打扰,时不时会咳嗽几声,听起来像感冒了。每个进店的客人看到他戴着口罩的冷酷造型都要愣一下才往里走。
文颂那样令人如坐针毡的冷静,让他连咳嗽都尽力压着。视线不敢长久地停留,引起厌烦,只好看一眼挪开一分钟,再看一眼。
等到再也吃不下了,文颂到前台结账。他没有接,“我请你。”
“不用。”
文颂面无表情道,“要是等着别人请,这半个月零二十四天早就把我饿死了。”
“……”他平时总是习惯用温和的语调,偶尔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看着秦覃哑口无言,居然感到报复的快意。
秦覃并不生气,只是垂着眼,低声道,“抱歉。”
他说过最多的词就是“抱歉”。文颂每次听到都会感到烦躁,今天尤甚。还要提醒自己成熟点学会克制情绪,尽量语气平静地说,“你只是经过学校对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辆车后来又出现在宿舍楼下。但在路上遇到的时候,他正要乘车离开学校。
文颂说,“你不是来找我的。”
这句话基本就是他坐上秦覃的车,跟到这里来的全部目的了——如果这也能称得上目的的话。
更像是质问……连质问也算不上,只是发现了失望的现实后毫无意义的宣泄。
可又能得到什么呢?再多一句的“抱歉”?
秦覃没有否认,“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你删掉了我的微信。”
这算什么?抢先告状吗?
努力克制的情绪又开始翻涌,文颂的声音激烈起来,“是你先不回我微信的!”
“聊天工具不就是用来聊天的吗?既然没有聊天,还留着干什么?”
秦覃沉默了几秒,完全没有要吵架的样子,安安分分地说:“有道理。”
“……”
他深呼吸压下火气,这才想到,“你怎么知道我把你删了?你给我发微信了吗?”
“嗯。”
“什么时候?”
“……两周前。”
两周前?倒推回去,差不多就是过生日那两天。
文颂用力抿了下嘴唇,甚至有点想笑,心里诞生出某种荒唐的命运感,“写了什么?念给我听听。”
秦覃犹豫了,摇头道,“我没法儿面对面地跟你说这些话。”
“那你就转过身去念给我听!”
他强硬地说,“我现在就要听。”
“或者我打给蓝岚让他来接我,那就无所谓你要不要说了。我会去店门外等他的。”
“……”
他给出的信号很明显。如果还想说什么,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店里明明只有两个人,气氛紧张却到有推门进来的客人都迟疑着退了出去。秦覃无法拒绝,拿出手机找到聊天记录,转过身背对着他。
“……文颂。”
是从未听过的语调。带着细微的颤抖,声音紧绷得有些僵硬。
文颂想,像念检讨书的小学生。
“我很想你。每一天。”
“我看得到你发来的每一条消息,每一条回复的草稿都打了几十遍。但我没办法把它们发出去,无论说什么都觉得那会让你失望。我甚至不确定它们是否语序正确,表达通顺。我不能把一些不知所云,像乱码一样的病句发给你看。
“我知道自己的自私和阴暗。我无法像以前一样回复你,却希望你一直不停地给我发消息。无论说什么都好,哪怕是我看不懂的句子也好。你大概无法体会……那些消息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其实我很高兴你体会不到,最好永远都不要有体会到的机会。
“今天我觉得好点了。
“但是从前天开始,你没有再发消息给我。
“这次你大概不会再原谅我了。但我想,总不能连道别都缺席。我无法出现在你面前,至少应该说点什么。
“你知道的,躁期的行为并非凭空产生,只是把原本就有的想法更无忌惮地表达出来。我不后悔那些想法,直到现在它们都没有改变过。我只是后悔自己无法保持理智,不受控制地对你许下那些无法完成的承诺。
“那些是即使想说,也不应该说出口的话。如果时光倒流,我不会再自以为是地说自己有资格追你,也不会骗你能永远都陪在你身边。我不希望你在短暂的开心过后,又被更大的失望淹没。还好你很聪明,知道不应该相信我。你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