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陆景终于停下手中画笔,抓着肩膀捏了几下。
“休息一下吗?”
猝不及防,身后突然冒出乔以棠的声音,吓得陆景颜料盘差点飞出去。
“你能不吓人吗!!”陆景转身怒道。
“是你太专注了,我都到挺久了。”乔以棠说着,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从包里掏半天掏出个保温杯来,“来,喝水。”
还体贴地把水倒在杯盖里递了过来。
小崽子!
陆景瞪了他一眼,才仰头喝水。
温热的液体沿着食道下肚,甘甜中带着淡淡的药香,将暖意带遍周身百骸,陆景就像一只刚从冬眠里苏醒的松鼠,舒服得尾巴都蓬了。
“你煮的什么?”陆景问。
“灵芝枸杞……唔好像还有黄芪?”乔以棠说,“香婶配的。”
香婶忙上忙下准备了一大堆吃的用的,连带乔以棠的,全塞那几口大箱里了。
以往陆景出行,香婶总担心他吃不下睡不好,每次都恨不得亲自跟着去,现在有了乔以棠,她可算把心安回了肚里。
陆景喝完一杯,摸了摸肚子道:“饿了。”
就见乔以棠变戏法似的拿出保温饭盒,“给你带了燕麦粥。”
接着摸出个鸡蛋来晃了晃,“还有这个。”
然后又递来一次性手套,“将就一下。”
陆景:“……”
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什么都有!!!
陆景坐到乔以棠身边,就着乔以棠盛出来的燕麦粥慢慢啃水煮蛋。
乔以棠怕白煮蛋没味儿他咽不下,带了酱油来给他蘸着吃。
陆景被他这般周全伺候得有点麻木。
“你吃了吗?”
“吃了。”乔以棠蹲下来给他拍裤腿,“怎么画个画也能整出一身泥?”
那口气就跟家长看到自家干净漂亮的孩子外出滚了一身泥似的。
陆景咽下最后一口鸡蛋,朝乔以棠伸出了手,“摔了。”
乔以棠帮他脱了一次性手套,注意到他用衣袖遮住了半边手掌。
袖子挽上去,现出细碎的擦伤,都已结了痂。
这种伤对乔以棠自己来说根本不叫伤,但出现在陆景白净的手上就很碍眼了。
“还伤哪儿了?”陆景粥还没吃完,乔以棠就跟个老妈子似的绕着他转,上上下下细细检查了一番。
“没了。”陆景乖乖道。
乔以棠:“画完了吗?画完我先帮你收拾了,赶紧回去处理伤口。”
陆景盯着他,突然低头笑了出声。
瞧把这孩子紧张的。
“别紧张,脚滑了一下。”陆景说,“也就是这两年太忙了没出去,以前画画写生,我可没少到处跑,有时候就不是摔一跤的事。”
日子过得太讲究,不怪乔以棠拿他当瓷娃娃看,但他始终不娇弱。
“我一个人背着包包,搭火车、挤地铁,跑进大山与世隔绝也没见被野兽叼走呀!”这还得多谢程烁,要不是他,娇贵如小陆先生还真体验不了这种朴素实在的生活。
说到这里,陆景眼角轻扬,身后白汽氤氲,整个人柔和得不像话。
他是个艺术家,骨子里终究有一种独行天涯的浪漫与勇气。
陆景看着乔以棠忙上忙下地收拾画具,突然觉得这小孩儿还挺会操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天都没亮就跑了出来,出来半天也没人找他主要还是不知道手机被他随手丢哪儿去了就当别墅里那帮人都没人注意到自己。
“随便找的。”
乔以棠哪能告诉陆景自己昨晚几乎一整夜没睡,大清早陆景一出门,他几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还在后面跟了一段,确认了方向后才折返做早餐。
“厉害啊,瞎找还能找着。”陆景打了个呵欠,“几点了现在?”
“十点半。”
“这么晚了”陆景咬着勺子,那边乔以棠已经开始收拾调色盘了,他指挥道,“颜料纸是一次性的,撕掉带回去就行。”
乔以棠像个令行禁止的小兵,陆景怎么指挥他就怎么做,一堆零碎的玩意儿经他手飞快归位,最后剩下一幅没干的油画,也用分离夹打包好了。
陆景喝完粥,擦擦嘴说,“行吧,回去了。”
说完揣着兜往那儿一站,也没觉得哪儿不对,乔以棠这个勤劳的长工,便又过来把饭盒保温杯一样样收好放回他的哆啦A梦口袋。
准备出山的时候,陆景看着来时的泥泞小路脸都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