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光年_作者:沙隐(173)

2021-10-16 沙隐 年下攻 he

  可人在路中行,总免不去命运的无常。

  爷爷奶奶相继离世,他孑然一身于天地间

  乔以棠从不怨天尤人,他敬重命运,又不甘于沦为命运的囚徒,他出身底层,天生自带不服输的犟气,命运洪流势不可挡,却裹挟不了他的意志。

  所以他来到了羊城,遇上了陆景。

  阿棠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会有一个很幸福很幸福的家……

  ……

  七月夏花葳蕤成簇,附中放暑假了。

  高三前的暑假是短暂的,八月就得腰斩。

  教室里乱糟糟一片,乔以棠刚给代衍讲完错题,裤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他飞快低头看了眼,推了其他同学的发问,抱起书往外走。

  毕业班在附中堪比濒危物种,是重点保护对象,学校特地为他们圈出一栋独立教学楼,下学期开始,他们就不在这边了。

  走到门口,谢依蓝在后面喊住他。

  “乔以棠,你要回家了吗?”

  乔以棠停下,没转身,偏头看着她,“嗯。”

  “那……”

  乔以棠:“?”

  胸前的书堆得有点儿高,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等谢依蓝说话,一边用下巴磕着最上边那几本固定好。

  “我帮你拿书吧?”她手藏在背后轻绞衣摆,在乔以棠的沉默中很是局促。

  乔以棠:“不用了。”

  小女孩儿面皮子薄,被拒绝便不好再坚持,只能讪讪地举起手挥了挥,“那……下学期见。”

  乔以棠略一点头,走了。

  他慢吞吞走下楼,耳畔有风拂过,栀子花沿途点点成荫,阳光跳跃着穿过人工湖面,织就一片斑驳,三五成群的同龄人嬉闹着擦肩而过,远处球场传来喧哗阵阵,回廊一片绿意葱葱,来到转角处,乔以棠放缓了脚步。

  有人倚柱而立,闻声回头。

  轻风带来了南方夏日独有的微濡,衣领间发丝翩动,栀子树将炫璨阳光筛成细碎金箔,落在那人肩头。

  乔以棠在校园的喧闹中停下步子,静静地注视着他。

  陆景突然冲他很轻地笑了一下。

  说不上为什么,乔以棠突然愣住了。

  须臾之间,鼓噪的盛夏喧嚣忽而远去,在这片刻岑寂下,乔以棠呼吸轻慢,视线胶着。

  那人丽无双的眉目含笑,眼底藏着无间星云,身后映着万丈苍穹。

  一瞬间,过往时空千转百回宛如浮光掠影,竟教乔以棠分不清现实与过往。

  乔以棠记得小时候在老家,在那落拓贫寒小山村,灰败的土屋下,万物苍凉,某一个雨后清晨,他推门出屋,瓦片上雨水滴答,屋前小路泥泞不平,在那个小而荒僻的世界里,嗅觉先于其他感官捕捉到空气中那缕若无似有的暗香。

  小小的乔以棠个头尚不及爷爷腰身高,山里有野物,老人家怕小孙儿乱跑出意外,严禁他独自往山里跑的。那次是他首度阴奉阳违,逐着花香,追着鸟鸣,啪嗒啪嗒地跑了出去,破旧的塑料鞋踩在泥路上,沿途溅开了一地的水花。

  他心心念念,为心所驱,在山野间百般辗转,早将老人的叮嘱抛之脑后。前方山岭延绵不尽,忽而柳暗花明,阳光晰出七彩色带,土坡上喇叭花遍地盛放,错落了一地的蓝白,雨珠滚落花瓣,没入藤蔓织就的绿毯中……

  晴空万丈之下,蓬勃生机骤现。

  那是四五岁的稚龄孩童第一次为生命的澎湃而撼动。

  如今年届十八,正当年华,愁的是裹足不前,苦的是相思无果。

  那人犹如天神降临,在他百般迷茫寥寂之时,以不容拒绝之姿,出现在他面前,就如同他灰败的童年中那片铺无垠的花地,破开一片焦黄的荒野废土,美好又热烈。

  砰!砰!砰!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

  震耳发聩的鼓动,是汹涌奔腾的情感冲击……

  他终于明白,人类赋予爱情数之不清的复杂情绪,不过是欲扬先抑的原始积累,质变达到量变,总有一天,由好奇、向往、冲动、忐忑与惆怅所糅合而成的多元情感会在某一个契机下,以破竹之姿冲破边限,将人带到一个极致的巅峰。

  他曾以研究解题的模式来剖析情感,对着错综复杂的公式与定义挠破了头都得不到答案,他怕误人误己,“疑罪从无”,却不想答案来得这般突然。

  喜欢与依恋,哪是刻板严谨的数学模型推算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