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没辙,放弃抵抗。
“乔以棠。”他端起家长的架势,冷冷道,“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乔以棠:“阿景说什么我都听。”
少年眼睛干净又透亮,他把真心献出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陆景的震惊早在夜半一吻中被炸成了烟花消失于天际,他可算看清了,这小兔崽子短短几天时间就自行进化出了没脸没皮的属性,跟他不断拔高的身高一样,自己只有接受的份儿。
陆景:“听我的,那就不要闹。我知道你以前不容易,孤身无倚仗,单肩独臂撑着苦日子在挨,到了羊城,我无意中帮了把手,生平第一次当爹,我也没经验,如果是我有失分寸让你误解,令你产生了错觉,把感激和依赖错认为爱慕”
陆景觉得自己这Parental Guidance是真苦口婆心。
“你今年十八岁,经历太少,阅历有限,一时迷惑很正常,我自己就是过来人,我承认,爱情很美好,但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容易过度美化……”
乔以棠歪了一下头,“你是不是还想说这条路不好走,回头是岸,趁还来得及赶紧直回去?”
陆景:“……”
有种被小兔崽子鄙视了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乔兔兔。”陆景忍不住怼他,“你这是叛逆期了吗?十八岁才玩儿叛逆,你这是网络延迟了吧?”
乔兔兔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你瞎说。”
“那就闭嘴听我说。”陆景警告他。
乔以棠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陆景深吸一口气,继续cos大家长:“你们班主任一直夸你有着同龄人里难得的冷静与理智,现在,我就请你用你的冷静你的理智,谨慎地、周全地、郑重地考虑一番,想想是不是真有必要因这一时的迷惑而赔上未来?”
乔以棠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慎重考虑过?”
这态度莫名让陆景气恼,乔以棠却很轻地笑了一下。
低低的音色像是沉寂月色下有人撩拨琴弦跃出的音符,勾得陆景耳尖一热。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通话时就被乔以棠这把男低音炸得浑身酥麻港真,乔以棠就是个惊天大bug,撇开身份与年龄,这孩子不管是外形还是性格,甚至嗓音这种极为私人的配置,全长在了他萌点上。
但凡他再不管不顾一点,别说拒绝,他还得倒追着上的那种。
乔以棠低头抓着陆景十指把玩,他说,“阿景,你这是前后矛盾了呀。”
陆景:“?”
乔以棠说:“原来在你心目中,我是那种轻率莽撞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陆景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不是?
“瞧不起谁呢!”乔以棠撇嘴,这表情让他看起来很孩子气,“年龄确实是我短板,见识阅历也有局限,你可以说我格局不够,却不能说我遇事莽撞不经脑,我又不是方舟凛!”
陆景:“哟呵?拉踩呢你?”
乔以棠继续道:“从小到大,跳级读书也好,辍学回家照料奶奶也罢,甚至来羊城给方舟凛陪读,你以为是谁替我拿的主意?是,爷爷奶奶是疼我,但他们年纪大了,那点儿有限的精力为生计奔波已经够呛,你以为他们管得了我什么?”
他的成熟克制,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也有童年,也曾是乡村田间稚气还淘气的野猴儿,爷爷奶奶努力地填补着他断层的父爱母爱,可他们老了,天壑面前,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事事权衡,得失取舍,我比谁都要早明白。小时候我比谁都想早点儿出人头地,为爷爷,为奶奶,为二老能早日卸下肩头的担子,跳一级不够就跳二级;他们说方家能送我去市里读书,那里环境好资源更好,前提是我得带着方舟凛学习,行,那我就去!可我一不为环境二不为资源,像我这样的学生,放到哪个学校都得是被争取的对象,我去方家,不过是为减轻爷爷奶奶的负担罢了;再后来,爷爷走了,奶奶身体状每况愈下,我决定辍学回家照顾奶奶,也是几经思量取舍后作出的决定……”
乔以棠抬头,幽深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
“但凡我稍微不懂事一点,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讨论成不成熟、周不周全的问题了!”
陆景喉结滚动,眼眶有些泛酸。
打一开始就将乔以棠的感情定义为小孩儿猎奇心性的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
犯怂,还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