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太笑了一声,“你倒是挺自豪。”
陆景皱起眉头。
陆太太对儿子的不满视而不见,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悠然道,“可惜了,顶级资源只在匹配的阶层中流动,你所自豪的成绩,在我们圈子里,不过是最基本的配置罢了。”
乔以棠一路从最底层走来,读书是他摆脱困境的唯一指望,哪怕辍学在家照顾老人的那两年,他也想方设法坚持自习不落进度,陆太太这话未免直白,也太伤自尊。
陆景坐不住了,“妈!”
关键时刻,乔以棠按下陆景,安抚性地在他手背上轻拍,继而回头看向陆太太,“那阿姨的意思是?”
陆太太点点头,相比起一惊一乍的儿子,乔以棠这种沉稳的姿态更让她另眼相看。
陆太太往后一靠,扬起下巴指着陆景道,“我这个儿子吧,谈不上龙胎凤骨,但好歹人模狗样,还算上得了台面,你说你以后想跟他并肩而立,我就问你一句,你凭什么?”
乔以棠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现在还真凭不了什么。
凭什么?凭他足可冲刺高考状元的成绩吗?这确实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资本,可陆太太刚说了,他所自豪的这些,在她看来不过是基础标配罢了。
寒门与豪门,这就是差距。
“我儿子”陆太太指了指陆景说,“RCA西洋绘画博士,国家美协最年轻的理事,获奖无数,单幅作品拍卖屡破千万,放眼国内外,都算得上拔尖的人物,作为陆家独子,继承非澜是早晚的事。就凭你那应试教育催生而出的成绩与不成系统的课外学习课程,你想同他并驾齐驱?还想辅佐他、支持他,恕姐姐直言,那未免太过天真。”
“妈!”陆景坐不住了,冲着陆太太喊,“读理读商以棠自己说了算,我又不是一定非得他扶持!”
陆太太“呵”了一声没说话,倒是乔以棠圈着陆景肩膀把他按住了。
乔以棠看向陆太太,“那阿姨的意思是?”
陆景总觉得陆太太是在刁难乔以棠,但乔以棠看得更深。
陆太太是个明白人,她了解自家儿子,陆景不是方舟予那种对市场对政策直觉敏锐的商业奇才,光是眷臻就已透支了他的精力与时间,以后再来个非澜,那压垮只是早晚的事。
儿子不争气,胳膊肘净往外拐,幸好有个明白事理的乔以棠。
陆太太托着下巴,慢慢说道:“你成绩好,上一流院校考最高学历自然不是问题,但我们要的不是学历,而是匹配。”
顶级资源只在匹配的阶层中流动,而圈子有排外性,连最基本的资本都没有,又如何能融入到圈里去?
这点不可否认,不然陆景也不会亲自带着乔以棠进社交圈。
但这远远不够。
“你想在圈子里立足,匹配是根本。”
简单的一句话,点出太多的问题。
陆太太将文件册推向他们。
那是以陆景的名义为乔以棠设立的信托基金合同。
陆景并不陌生。
二代们人手一份。
他自己,方舟廷、方舟凛之类的,都有。
撇开资产和门槛,其他内容基本大同小异,主要区分在于一些条件细则。
譬如眼下这一份,以入读牛津为初始条件,又分别继以LSE金融硕博、就业与婚姻状态为界,乔以棠可以阶段性地获得一定信托收益。
婚姻状态是终极条件,就算结婚,唯一的指定对象也只能是陆景。
看到了这,他们哪里还不懂?前头的学业成就只是陪衬,乔以棠未来的婚姻状态才是重头。
一旦背叛陆景,他将一无所有。
这是陆太太为了保护儿子,对乔以棠设下的约束。
格局是被委屈撑大的。
温柔也是懂事换来的。
什么都明白的人最温柔也最冷漠。【注2】
乔以棠若有所思。
陆太太说:“爱情必有所图,说到底,婚姻本质上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利益结合。”
陆太太如今看得透,可谁能想象得出她在人生沉浮的种种酸涩?
“国内这情况,短期内你们也不可能结婚”
陆景张嘴想说话,陆太太眼尾一扫,马上看穿了他。
她倨傲地说,“少跟我扯去国外结婚,你出去几年溜了一圈回来国籍都没舍得换,跟我扯什么国外政策!”
“婚可以不结,但约束力必须有。”她指着两个年轻人,“你们得让我看到点实在的。”
谈恋爱跟相亲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