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棠从来不知道,人的情感竟然能以如此绚丽壮观的方式凝结塑形
“怎么?看这些不犯困?”陆景发现他看得认真,笑道,“昨晚在大剧院你都睡了有大半场吧?我以为你们理科生都对这些不感兴趣。”
打瞌睡的事被提起,乔以棠羞赧了起来,有点慌不择言道:“没、没困!”
陆景笑了下,回头继续忙他的,“等我一下下,很快好了。”
“没事,你忙。”
陆景挽起袖子,侧着身,右手拿着刮刀在画布上一下一下地刮着,充裕的光线之下,那一截手腕质感润泽,如铿锵美玉般光洁。
“不是吃早餐吗?”陆景头也不回地说,“刚还催我吃饭呢,怎么这会儿就不急了?”
“我做了蛋饺,等你忙完再下锅。”乔以棠好奇地站在他身后看,“画画还得用刀的?”
“调整一下而已。”
“这是宇宙吗?”
“算是吧,不觉得宇宙虚无中,那些神秘的星星很迷人吗?”
“远看是好看,近看坑坑洼洼的也就还好吧。”耿直boy乔以棠老老实实道,“那些探月图片看着跟外头没休整好的工地似的。”
陆景当下一声“噗”,他手上还拿着刮刀,只能用手背擦着鼻子扭过头来,一脸的嫌弃,“理科生就是扫兴。”
乔以棠:“……”
陆景回头,刮刀在颜料上深深浅浅地刮着,幽蓝宇宙深处,星云瑰丽,宛如最华贵的蔷薇绽放。
“你有想过数亿光年之外吗?”
天窗泻下了半边的金芒,落在陆景肩头,缠绵出一层温柔的滤色。
“苍穹天幕,银河星云,星际宇宙无垠界,哪怕是我们立足的这个星球,也只是万千尘埃中的微不足道。”
颜彩在画笔的灵动下层层覆上,闪烁的星际顿时被赋予生命。
“而我们人类,更是数亿万微不足道中的微不足道。”
陆景微微眯起眼,特别享受这种灵感十足充沛的当下。
“你想过平行宇宙吗?宇宙邈邈,在某一个未知世界的某处,烟波浩渺的光年之外,另一个我,或者另一个你,每一个我们所爱的、所熟知的、在这个世界所存在过的人,在那边过着属于他们的汲汲一生……”
明明就是平缓的声调,入耳却宛如游吟诗人用最优美的音韵轻唱十四行诗。
乔以棠接不上话,只静静地看着他不断忙碌的背影。
常年注意饮食和锻炼的缘故,陆景身形算不得纤瘦,从他挽起的袖口就能看到紧致的线条,两道恰到好处的肩线撑起西装来尤为雅致,这人分明有着令人赞叹的金玉之姿,哪怕是穿着染色染得乱七八糟的旧围裙,那也是属于艺术家独一份的潇洒。
宇宙、银河、星云随着他的手起笔落而诞生,在画室里,他就是造物主,乔以棠从来不知道,看人作画竟也能是一种视觉享受。
他的动作愈来愈快,深深浅浅的色带巍然成型,衣物在摩挲间沙沙作响,围裙系带在他后腰勒出了浅浅的痕迹……
乔以棠的视线从画布上移开,不知怎么的莫名停在了那里。
还挺细……
就如陆景说的,很快到一段落,他把围裙往架子上一挂,勾勾手指,“走,吃早餐去。”
走到楼梯口顺手从柜子上抄起手机,在乔以棠面前晃了晃:“早上起得早,手机丢房间里没带上来,这还是阿四给我送过来的。”
这是在变相交代一开始没回信息的原因了。
那点儿温柔像是云层里的风光霁月,清风一拂,不经意间倾泻出微末的痕迹,乔以棠摸摸耳朵尖,轻轻“嗯”了一声。
陆景走在前面,轻哼着不成调的歌,惬意又洒脱,这是一种特别好的状态,乔以棠看出来了,这人是真喜欢画画。
他也喜欢看陆景画画,甚至留下了一张那张家长会通知背面的速写如果昨晚没被烧了的话。
全屋换上了适合冬季的地毯窗帘,灿金的阳光透过大片的玻璃,映着泳池的一汪碧蓝,在墙上落下了粼粼的光斑。
乔以棠进了厨房,翻出小汤锅开始煮饺子,陆景开了房门,把拉斐尔放了出来大狗刚才四处捣乱被赶回房关着了,一放出来就到处撒欢。
这狗戏多,陆景放它出来后掉头就走,它马上从后面跑上来往地上一躺,装死,陆景故意绕过它假装没看到,它又马上站起来哼哧哼哧跑前面去,继续翻肚皮装死。
陆景差点被它笑死,俯身给拉斐尔揉肚皮,傻狗又立马复活了,扒拉着上来往陆景身上扑,陆景被闹得不行,可刚靠近厨房,大狗越过他,又跳又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