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有人说拳击是搏斗的艺术。
我看着他们迅速地攻守转换感到眼花缭乱,甚至看不清动作,最后江的红色拳击手套从侧面重重地砸上光头的侧颈,那人向后倒去。
江用嘴巴撕开拳击手套然后伸手把他拉起来,两个人碰一下拳头。
他不像那个光头一样光着上身,而是穿着黑色的背心,我仿佛能看到他甩头时发梢滴下来的汗水。
性/感这个词就跳进了我的脑子,像是带着火一样。
好在我对这样灼热的情绪已经能很好的压制下去。
江只有周日下午五点左右来,通常只打一个小时就走。
我把胳膊交叠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没过一会儿旁边也趴上一个人,不用扭头看我就知道是陆周瑜,他应该是终于从围着他的人群中脱身了。
我们沉默地看着江背着书包走进去,消失一会儿,再出现时换了黑色的背心,对着沙袋一下一下地发力。
“好看吗?”陆周瑜突然问我。
我点头:“好看。”
“不觉得暴力吗?”
“不。”
他像是笑了一下,“搏斗的艺术。”
几周的相处我已经不会再诧异于他总是和我的想法契合了,我想这也是我讨厌不起来他的原因。
“弟弟,我要走啦。”陆周瑜说。
他这话的语气不是我先走了明天见的意思,但是我没有问。
等江又打完一轮他才接着说,“上大学去,在北方,离这里很远。”
“嗯。”
“不跟我说再见吗?”
我扭头看他一眼,他还是挂着我熟悉的笑脸却好像又不太一样,可能是走廊的光线太暗了。
“再见。”我说。
这个漫长的暑假确实要结束了。
趴了一会儿陆周瑜又被画室里的人拉回去,他走之前拍我的肩膀没头没尾地说,“加油啊。”
不过他经常突然说些奇怪的话,我没放在心上。
江打完最后一场,他用嘴巴撕开拳击手套上自粘扣的动作我已经非常熟悉,但是每一次看到心跳还是很快。
之后他会用黑色毛巾擦过脸和头发,然后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猜他应该是去洗澡了,等再过一会儿他就会换好衣服,背着书包离开。
可是今天他褪掉拳击手套之后却从窗户里面抬头望过来,动作迅速且精准,没来得及躲开,他抬起一只胳膊朝我招了招手。
我突然有点庆幸陆周瑜被叫进画室,这样我就能和他独处了。
蹬蹬地跑过去,江正站在窗边用那条黑毛巾擦头发,见我进来他把毛巾挂在脖子里弯腰从地毯上拎起书包,然后示意我过去。
我没有跟江说我来这里当模特的事儿,但是我不确定陆周瑜有没有跟他说过。
我还是决定先坦白,因为我想跟他说话。
“哥,我来给陆周瑜他们画室当模特。”
江嗯了一声没有多问,凑近了一点,食指拨开我右边的鬓角。
他刚刚运动完,拳馆里冷气开的很低我还是感受到他身上蒸腾着的热气四面八方把我包围,但是他的指尖是冰凉的,贴在我的皮肤上。
我忍不住说:“哥,怎么了?”
江收回手,把书包扔回地毯上带着我走进盥洗室,对着镜子说:“脸上有颜料。”
“噢。”我应了一声,低头洗脸,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小小的失望。
等江洗完澡出来,我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影子一前一后走回家,夕阳在我们身后沉沉地落下来,暑假也结束了。
在画室老师的邀请下我延续了这份工作,只要每周末来一次就可以了。
我答应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给我涨了薪酬,更因为这间画室莫名其妙地对我有了吸引力,这里环境昏暗阴凉,为了光线明晰甚至白日里也要拉上厚重的窗帘只在我的周围架一盏低瓦数的暖灯,每个人在画画时冷漠地专注让我感到放松。
只不过画室里之前的十几个人走了大半,换成我不认识的新面孔。
陆周瑜去北方读美院了。
江不来打拳了,海大的新校区建在海城沿海的新开发区,和江怀生家成对角线。
我也顺利升入江的高中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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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这段时间我终于迎来了姗姗来迟的生长期,几乎每一天都能感觉到骨骼在撕扯着皮肉迅猛生长,常常半夜里小腿抽搐着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