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朋友圈早上不是发了照片?”
我闷闷地问。顾鸣生平时在棚里一拍就是大半天,今天就算提前收工,也未免太快了一点。
那张照片总不可能是他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吧?
谁料顾鸣生低低笑了起来,拿橘子的手也有些不稳。他边笑边往我一侧偏,带来一阵清冽的沉木香,混着橘子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分外好闻。
我迟钝了几秒,才有些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我笑你可爱啊,小曜。”
他擦了擦眼尾并不存在的眼泪,低沉的嗓音含着好听的笑意,“我今天的确有工作,拍完定妆照就结束收工了,一早我就和妈说过晚上要来吃饭,就算是碰瓷也不能全赖在我身上吧?”
“这怎么就是碰瓷了......”
我话说一半,敏感捕捉到一个陌生词汇,“什么定妆照?”
“我的新角色,”他冲我眨了下眼睛,难得带上些孩子气的喜悦,“再等几个月,你就能在电视上看见我了。”
“......”
我顿时失声,实实在在地震了一下,记忆还停留在上回吃饭时顾鸣生的解约计划,怎么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开始拍戏了?
“你和ETERNAL的合约不是还有几个月吗?”我艰难地消化着这个讯息,“你现在出去拍戏,不算违约吗?”
顾鸣生抿唇一笑,“公司帮我支付了违约金,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正式的演员了。”
公司,演员......莫名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鬼使神差地问,“你现在的公司是叫星光娱乐吗?”
“是啊。”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会这样问,只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偏过头继续看电视。轻描淡写地一句揭过,“你应该见过星光的总裁,那次饭局他也在。”
是了,我知道脑海中闪过的是什么了。
是那个心怀不轨,叫做杜宇琛的男人。
第40章
木质餐桌上摆着丰富的四菜一汤,顾鸣生与顾阿姨边吃边说笑,我也牵着笑容,偶尔应上一句,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那场饭局,在脑海里逐帧播放杜宇琛看向顾鸣生时眼底富有的深意与兴趣。
顾鸣生知道吗?
我不禁失笑,这简直是一句废话,像他这样万花丛中过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那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他从小就长了一张过分优越的脸,只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有无数狂蜂浪蝶往身上扑,工作之后更是受到过数不清的骚扰,只我亲眼目睹的就不下十回。
那样的行为有却不限于故作亲昵地靠近挽手,叫着未经允许的昵称,或者不知从哪里找到他的手机号码,每天发来不重样的露骨短信......太多了,多到我从开始的反感,都变成了如今的无动于衷。
顾鸣生的拒绝往往也是不动声色。他从不会在面子上让人难堪,但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却又次次坚决残忍,不留一丝余地。
他反感这些借据工作便利而不掩觊觎的人,我也从不觉得他会与这些人发展出任何越轨的关系,可独独在看见杜宇琛时,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
他有夺走顾鸣生的实力,条件与绝对的野心。
我想我不应该用‘夺走’这个词,顾鸣生不是我的所有物,我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可我潜意识里却总是不自觉将旁人的行为向这两个字眼靠拢,好像他的偏爱纵容,即将不再是对我一个人的特权。
那样的感觉原本是很淡的,像空气般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在第一次得知他交女朋友时鲜明过一瞬,之后的每一次,那种感觉便像消失般再也没有出现。
而现在,它又如影随形地绕上我的心头,像悬在空中踩不实的失重,将我越缠越密,越沉越深。
它本该消失一辈子,可也许是因为那两次说不清道不明的吻,出于我灵魂深处的那一点私心,也或许只是因为它想出现,就这样违背我意愿地任性地出现了。
压着复杂的心情,我与顾阿姨道别后坐上了回去的车。
冬日傍晚的天空用深色调颜料在画板上用力抹开,浓郁昏沉,每一层分割融合又分割,投下一片晃荡得不真切的沉,投入车窗玻璃。
光晕模糊了顾鸣生线条轮廓分明的侧脸,又或只是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略有些发怔,即使车已经停在目的地,双脚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顾鸣生没有出声催促,他似乎已经提前预知到我还未说出口的话语,伸手关掉了车上正播放着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