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初到蕴城的时候,是幸福过一段时间的,即便母亲没有拿那笔钱,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积蓄,按理来说是可以在蕴城这个小城市衣食无忧的生活几十年的。
但缺乏生活经验的她被别人以买房投资的名义,几乎骗去了所有的钱。
生活开始艰难了起来,我们不得不从租住的有着花园的院子搬了出来,搬到了老旧拥挤的居民楼。
这里的租户一般都是小商小贩,或者是外来务工人员,人员繁杂,但大多素质一般,我和我的母亲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和母亲出门买菜的时候,经常会感受到四周或新奇或审视的视线,那种视线让年纪不大的我都会经常感到一阵不舒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是从谁开始传起来的话,反正等听到我们耳朵里的时候,版本已经有很多个了。
但每一个版本都无一不在指向我的母亲是一个浪荡的,人尽可夫的女人。
或许流言的最开端,只是母亲不经意间和某个长舌妇的男人多说了几句话,又或许是被某个男人帮忙搬了搬东西。
但这些不重要,那些看不惯我母亲的人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她们只在乎自己是否有茶语饭后的谈资。
其实母亲在外面找了一份钢琴老师的工作,工资不低,只要坚持几个月,我们就能攒够搬离这里的钱,但没有以后,天真又性子高傲的她被流言击垮了,工作也在频繁失误中丢了。
再后来,她开始不断的逼着我努力学习,但从小懒散的我,又逢父母离婚这样的事情,我根本无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她先是说,再是骂,后来就是打,她一步步的从那个我眼中温和慈爱的母亲,变成了一个被生活折磨的歇斯底里的女人。
那段时间我常听到的话就是:“你为什么这么笨?你怎么就没有你哥哥半分聪明?”
我是恨过她的,也曾经一度想过离家出走,但在好几次听到她晚上压抑的哭声后,我就放弃了,我想如果我也离开了她,那她岂不是就真的被所有人放弃了,我舍不得她这样。
我永远记得之前她抱着我坐在钢琴前,温柔的教我钢琴的样子。
后来我又知道她病了,我不算释然,只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不怪她了,我知道她不是不爱我了,她只是被生活折磨的,丧失了爱我的能力。
我开始努力学习,又在稍微大了一点的时候开始打一些临工,我尽自己所能,替她多分担一些生活的重担。
我想着,等我考上大学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大一些的城市。
但这种小城市的教育资源本身就跟不上,我也不是天才,又被打工压缩了太多的时间,所以即便我再努力,也不过是考上了临省的一个普通211。
这已经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虽然比不上我远在B城的哥哥,但我依旧开心。
我暗自计划着利用这个暑假,先去我大学所在C城租一间房子,再找一份工作,毕业后的我成年了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找的工作薪资也会高一些。
等我在C城稳定下来了,再带着我的母亲一块过去,好让她离开这个泥潭,重新开始。
我将一切一切都想好了,生活也充满了希望。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母亲等不及了。
她迫不及待的以她自己的方式,让自己得到了永恒的快乐。
我想了很久,直到屋子里完全暗了下来,眼前一片黑暗。
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在茶几上嗡嗡震动着,我回过神儿拿起手机,上面显示是许棠意的电话。
“阿念。”我刚接起电话,耳边就响起了许棠意的声音。
“怎么了?”
“我今晚临时去临省出一趟差,大概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这几天不能回家了。”
“好,我知道了。”
他又嘱咐了我一些话,在挂断电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哥。”
他似乎很开心,声音里都染上了笑意:“怎么了?”
我顿了下补充道:“你这几天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挂断电话后,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会呆,实在觉得一人呆着没有意思,又因为今天的事情心里压抑,于是我决定去顶楼的拳馆呆一会。
拳馆晚上是开到11点的,这会还不到十点,上去呆一个小时正好。
我这么想着,便穿上鞋重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