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_作者:言朝暮(181)

  “诶。”保姆阿姨百忙之中回应道,“我叫小董陪着你。”

  “不用。”小熠熠伸手推开通往音乐房的门,“董姐姐能看到我。”

  连家的音乐房,修建在别墅后院,穿过绿植茂盛的小花园,就能见到独立在角落的宽阔音乐房。

  连生熠快乐的说着《春望》,声音幽幽的念:“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就是这首春望,钟老师会它的古琴曲吗?”

  “会。”钟应简单回应。

  连生熠便继续说:“我在网上听到的《春望》,是一首二胡与交响乐的协奏。但是我想,杜甫的诗句,肯定更适合二胡和古琴,毕竟,这是我们中国的诗。钟老师您会就太好了。”

  钟应听的是杜甫的国破山河在,想的却是连君安在维也纳奏响的那首“即兴曲”。

  他第一次听那首曲子,就能感受到创作者悲伤的灵魂。

  正如他在舞台上重弹钢琴作出的猜测,创作“即兴曲”的人,该是一位年轻、稚嫩、坚强的姑娘。

  如今,这位小姑娘走在他的身边,满脸笑意,声音甜甜的朗诵着:“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全然无法领会晚年杜甫如何国破家亡、身世飘零。

  她还仰着头,好奇的问钟应,“钟老师,您会用古琴,弹奏出小鸟的鸣叫吗?”

  连生熠眼神期待,问题充满了小孩子的妄想。

  钟应收起一腔困惑感慨,迟疑片刻回答道:“我弹不出鸟鸣,但能弹奏出杜甫。”

  无论是“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还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他都能准确的表述。

  可他不能理解,熠熠为什么会喜欢杜甫的《春望》,又怎么能创作出“即兴曲”那么深邃、伤感却又暗含希望的乐曲……

  “好,我和钟老师弹杜甫!”

  熠熠一声欢呼,打开了音乐房的门。

  灯光随之明亮辉煌,一间占地宽广,存放了无数乐器的音乐房展现在钟应面前。

  木制竖纹的背景墙,常常出现在熠熠的视频里。

  昂贵的三角钢琴,静静矗立在中央。

  靠墙的位置,整齐慎重的摆放着琵琶、扬琴、小提琴、大提琴,那把柏辉声送来的二胡,在里面沉默又普通。

  钟应视线一扫,忽然懂了连生熠那句“董姐姐能看到我”。音乐房安装着监控,运作的红灯常亮,明显后面有人会默默保护这位走进音乐房的小女孩。

  连生熠关上音乐房的门,走到了摆放乐器的架子旁,取下了小心摆放的葵纹琴首二胡。

  她抱着那把珍贵的二胡,走到钟应面前。

  “钟老师,这就是柏老师送给我的二胡。他说,这把二胡属于我,就该取一个名字。”

  连生熠宛如介绍一位珍视的朋友,介绍着那把钟应熟悉的二胡。

  “你看,上面刻着的是葵纹。哥哥说,这是历史非常悠久的花纹,它像葵花一样灿烂,永远向着太阳。”

  “所以我叫它朝露。”

  连生熠眼睛澄澈,认真的吟诵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它和朝露一样漂亮,会发出太阳一般温暖的声音。”

  很少有人用“温暖”形容二胡的声音。

  钟应却见熠熠坐在音乐房的凳子上,拉开了弓弦,奏响了钟应熟悉的旋律。

  那是汉乐府的《长歌行》,明明是感慨生命短暂的诗词,在冯元庆重谱的二胡曲里,透着悠扬动听的旋律。

  让人忘记了悲伤,反而感受到美好暖春的阳光,懂得如何珍惜光阴努力前行。

  看起来,方兰完全把冯派二胡的一切教给了熠熠。

  柏辉声还坚定的认可了这位徒弟,让她给二胡取了漂亮的名字。

  连生熠奏响的《长歌行》,带着钟应熟悉的温暖。

  由冯元庆亲手记录下的冬季暖阳,一点一点在小姑娘的演奏里复苏。

  哪怕朝露易逝,也能留下温暖的辉光,秋来叶落,留下的是对土壤的滋养,百川东去,终点便是奔腾大海。

  一幅幅汉乐府歌颂的悲情景象,得到了美好结局的注释。

  不知怎么的。

  连生熠明明是笑着奏响它的,钟应仍听出了几分落寞。

  仿佛她抑扬顿挫的音调,带出了藏在心底的叹息。

  又或者,仅仅是钟应因为即兴曲产生了幻觉,将悲伤的心境投影到了灿烂的小女孩身上。

  一首短短的《长歌行》结束,熠熠笑着递出了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