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哥……”
周逸飞听到了舞台的掌声和欢呼变成了吵杂的议论。
“你能再演奏一曲吗?然后告诉他们结束了……”
这场音乐会还没结束,但是熠熠的父母兄长都陪着熠熠去了医院。
只有再来一曲安可,才能为熠熠最重要的音乐会,画上完美的句号。
演奏乐曲、宣布结束,听起来如此简单的安排,却让钟应的脚步沉重。
他后悔没有打断熠熠的演奏,他更困惑于美玲、董思、连君安、连凯没有打断乐曲。
他们站在后台,站在监控熠熠心脏最近的屏幕前。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熠熠在忍受痛苦,在痛苦之中唤醒了一只莹莹发光的鹰。
钟应重新回到了舞台。
吵杂的声音变为了窃窃私语,观众们都在好奇、在困惑——
熠熠呢?
我可爱的小熠熠呢?
我的天才音乐家熠熠呢?
可惜,只有钟应。
他坐回了十弦雅韵跟前,没有多余半句话,狠厉的拂过冰弦。
铿锵凄厉的声音,镇住了舞台下的议论纷纷。
因为这张古琴没有了二胡的主旋律,变得如此悲痛伤怀。
但是它的悲怆又诞生于那只荧光闪烁的鹰,化作了飞天巨兽,北冥鲲鹏,延续了《熠熠》微弱的呐喊。
十根弦的传世名琴,在替熠熠哭泣,在替熠熠怒吼。
一声声,一段段,奏响了山河恸哭的悲鸣。
观众被钉在了座位上,他们以为这只是一张能够轻柔伴奏的古琴。
却从没想过,当它独自演奏的时候,宛如利刃、宛如刀枪,弦崩铮鸣,峰峦倾颓!
“铮!”的一声,如断弦绝响,浩然盘旋于宽阔音乐厅。
观众寂静无声,微微张开嘴唇找回呼吸。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个演奏的年轻人。
他抱起十弦琴,面无血色走到舞台前拿起话题,声音冷漠的说:“感谢大家的到来,熠熠也喜欢你们。”
“——大家喜不喜欢今天的演奏?”
然后,能言善辩的主持人迅速接过了他的话,笑着从帷幕后登场,重新带起观众的注意力。
钟应沉默走下舞台,手指微微颤抖。
“钟应?”
厉劲秋听出了那段即兴演奏最后的不对劲。
他视线追随着钟应沉默凝重的放好雅韵,似乎发现钟应动作变得迟缓。
“手给我?”厉劲秋困惑又蛮横的抓住钟应的手。
发现修长的右手指尖渗透出还未凝固的血,断裂了大半指甲盖的手指,露出了残缺的软肉!
“你最后的那一声,绷断了指甲?!”
厉劲秋心疼得无以复加。
那可是琴家的手指,十指连心,钟应得多疼?!
可钟应从他掌心抽回了手,再疼疼不过胸腔跳动的心。
他脸色惨白,握起拳,止不住声音发颤。
“我得去看熠熠。”
他眼神虚浮,盯着雅韵紧闭的琴箱,将琴托付给了最信任的人。
“你帮我护着雅韵,我去看看熠熠。”
去看熠熠,成为了钟应的执念。
他头脑昏沉,凭着记忆拦住出租车,去往了连君安说过的医院。
夜晚的医院灯光惨白得可怕,没了吵杂的就诊人群,空荡荡的令人心悸。
钟应走进急救大厅,询问着忙碌的护士。
“刚刚送来一个小女孩,十二岁,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护士还没回答,钟应就听到了连君安的声音。
“钟应?”
连生熠已经送来半个多小时,依然在抢救室还没消息。
父母守在抢救室外,连君安得办手续、缴费。
这么多年,他应该已经习惯了,此时仍旧忐忑不安。
他有气无力的询问音乐会,他沉默的听钟应说:观众喜欢熠熠。
“钟应,你先回去吧……”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眼睛稍稍绽放了光芒,“对了,我把熠熠的账号给你,麻烦你或者麻烦那个小子,帮我们把视频上传到网上。”
连君安想笑一笑,却扯动着嘴角好像哭,“等熠熠好了,她肯定高兴。”
钟应沉默的看着连君安回到熠熠所在的地方,他凝视着医院惨白空荡的急诊大厅,也给自己挂了一个号。
包扎断了指甲还在渗血泛疼的手指。
兵荒马乱的晚上,周逸飞和厉劲秋拿到了专业设备录制的音乐会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