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_作者:言朝暮(248)

  年老体衰的老妇人,就这样沉重的趴伏跪在地面,沧桑如树皮干枯的手掌都微微颤抖,似乎樊成云不答应,她就不会起来。

  沉默凝重的琴行,只能听到叹息和低声啜泣。

  钟应见到老妇人滴落的泪水,侵染了雨水未干的地面。

  “静子,你不用求我。”

  樊成云手掌紧握成拳,他怜悯七十岁老人,还要如此长途跋涉赶来,跪下祈求。

  却依然冷漠得固执。

  “我这一生,都想替父亲赎罪。”

  苍老的静子闻言,缓缓抬起了头,身边那些照顾她的人,赶紧扶住了她虚弱的身躯,一起仰视他们祈求的人。

  “您曾经对我说,足够了,我做的一切都足够了。但是,为什么您不愿去见一见他?”

  她眼泪婆娑,背负着沉重罪孽整整五十年,从她发现历史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执着的想要做一些正确的事情,为逝者发声。

  樊成云理解她,感谢她。

  但是,樊成云不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去原谅另一个人。

  樊成云沉声说道:“你没有错,你做的事情当然足够了。无论是我,还是我们的朋友都会感谢你的付出。”

  “可我不会去见他。”

  他冷厉的声响仍旧无情,“那个人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静子的眼泪唰唰的掉下来,她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颓然无措。

  “樊先生,他真的会毁掉那张筑琴,您清楚他的脾气。我答应过学文,我会替他看好那张琴,学文走了,我不能言而无信!”

  “您是学文最好的朋友,他每次来日本,都会和我高兴的聊起您——”

  静子眼神里透着痛失一位晚辈的哀伤,“他说,他就算死了,您也会为他继续没能完成的事业,他这辈子一无所成、一无所获,只有您这个朋友,懂得他的追求与盼望,是他此生无憾的倚仗。”

  “樊先生……”

  静子跪在那里,仰起头来,“他们是为了他们的载宁大师,只有我是为了学文。”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听得钟应心如擂鼓,剧烈跳动。

  太多太多陌生的名字,说着他熟悉的话语。

  他转头看向师父,发现樊成云红了眼眶,心中的困惑得不到一言半语的论证。

  半晌,樊成云抓住了钟应的手臂,掌心微微颤抖。

  “小应。”

  他的声音像呼唤,又像祈求,“你替我去一趟日本,你去把沈先生的筑琴拿回来,还有、还有——”

  樊成云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声音微弱的说出他最后的要求。

  “还有……望归的生前影像。”

  他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流淌,“一起带回来。”

第70章

  那些执着哀求樊成云去日本的人, 听了这句话面面相觑。

  他们仰头偷偷打量钟应,只觉得樊成云的徒弟太过年轻,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然而, 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反驳。

  沉默的跪在那里, 等着静子女士的回答。

  静子视线惊讶,盯着樊成云。

  可惜,樊成云擦掉了眼泪,伸手强硬的扶起她。

  “钟应是我唯一的徒弟, 也是望归唯一的孙儿。我发过誓,永远不会踏足日本, 所以他替我们去, 正合适。”

  静子在樊成云和身边人的搀扶下,终于重新站稳。

  她眼睛一眨不眨, 仔细端详着钟应。

  年轻、内敛,一双漆黑的眼睛澄澈透光,眉峰微微皱着,浑身充满了抗拒,气质仍是隐忍温柔。

  “好。”不知怎么的,静子竟露出浅浅的笑,“他像你年轻的时候, 必然也像沈先生。”

  “筑琴会回来的。”她胡乱的擦着眼泪, “我答应过学文,我也向你保证。”

  一群陌生人黑压压的来,浩浩荡荡的去。

  等到琴行安静冷清, 宁雪絮赶紧过去关起了大门, 唯恐他们再度回来。

  “师父。”钟应急切出声, 说出自己的猜测,“为什么日本会有爷爷的影像?载宁大师是谁,为什么筑琴在他手上?载宁静子又是谁?你说过几年筑琴就能回来,就是想等那个叫载宁的人死后,再拿琴吗?”

  问题繁多,樊成云往琴馆去的脚步不由得顿住。

  他视线隔着重重树影,远眺樊林不远处的琴馆,叹息道:“因为那个叫载宁的人,你也很熟悉——”

  樊成云看向自己年轻的徒弟,心中压抑着怒火与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