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_作者:言朝暮(265)

  “他也是我们家的后人,他会懂得学文的苦心。”

  她的话,徒劳的想要为钟应圆场,想要依靠林望归的录像,让钟应回心转意。

  然而,钟应岿然不动。

  师父吩咐他带回去的影像,近在眼前,只要他学着静子、学着远山、学着致心跪一跪、求一求,必然能够得偿所愿。

  可他挺直了腰板,站在那里,冷笑着看宁明志。

  任凭静子无论努力,他都不会软下脾气。

  “我、我给你。”宁明志眼睛模糊,眼泪胡乱流淌,信了静子的话。

  他仰视钟应,声音孱弱说道:“只要你击筑让我满意,不要说十三弦筑,还是遗音雅社的乐谱、古籍,就是这栋载宁宅院,我整个载宁家族的财产,都可以给你。”

  “钟应,只要你弹奏它,我求你弹奏它。”

  宁明志听进了静子的话,将他从未欣赏、从未喜欢过的侄孙,当成了最后的指望。

  他说:“你看看这些录像,都是学文的录像,都是你爷爷的录像。”

  “我是多么的喜欢他,你又多么的像他。小应,我把录像都给你,只要你弹琴,只要你击筑!我什么都给你!”

  钟应看他清楚明白的装着糊涂。

  更加明白了宁明志的居心叵测,临死了还会博取同情。

  但是,和室跪了一地的人,里面绝不会有他钟应。

  “你录像,不是因为亲情,更不是因为喜欢我爷爷。”

  钟应无情揭穿了他的虚伪,直白挑明了真相,“你在监视爷爷,你在害怕——”

  “你害怕他是鱼腹藏剑的专诸,是自断其臂的要离,要杀你这功成名就的载宁帝王!”

  这跪了一地的门徒,这豪华富贵的宅邸,这谨小慎微的监控,这虚情假意的录像。

  将宁明志的心思,暴露得一干二净清清楚楚!

  “宁静致远、载宁闻志,哈!”

  钟应失去了感伤流泪的冲动,畅快的笑出声来。

  “我永远不会为你弹琴,我只可惜风萧萧兮易水寒,不能亲手学那聂政一剑,白虹贯日!彗星袭月!”

  “钟先生!”

  钟应不管静子女士的挽留,径直越过了跪了一地的门徒们,离开了压抑的和室。

  他一路走,一路控制不住的流泪。

  时隔多年,他终于明白了师父曾说的——

  “你爷爷为了遗音雅社的乐器,付出了太多,我们不能一时冲动,毁掉他的努力。”

  他也终于懂了,为什么师父会说——

  “望归一生谦和恭敬,忍耐了我们不能忍耐的一切,只为了完成沈先生的遗愿,让乐器顺利归来。”

  师父语言委婉表达的“忍耐”“谦和”“恭敬”,成为了钟应亲眼所见的卑微、祈求、讨好。

  他的爷爷林望归,为了自己的长辈犯下的罪行,承担起了本该由无耻混蛋自己弥补的过错。

  无论是混蛋的责骂,混蛋的鄙夷,还是混蛋的羞辱。

  林望归都付之一笑,脾气谦卑的说道:“伯爷爷,您别生气。”

  如此的渺小低贱,又如此的伟大高尚。

  仿佛只要遗音雅社逝者,能够灵魂安息,他就算肩负起不属于他的罪孽,搭上了一条性命,也在所不辞。

  他亲眼所见的爷爷,正如师父和他所说的爷爷。

  温和、儒雅,是世上最好的斫琴师,也是世上最好的良善人。

  谁也比不过。

  钟应快步回到了林望归居住过的猗兰阁,狠狠摔上了沉重木门,走到了监控看不见的死角。

  他盯着那张幔帐厚重的雕花大床,也终于、终于明白——

  师父为什么不肯来日本。

  因为师父来到这里,见到宁明志,见到在宁明志面前卑躬屈膝只为了一张琴的爷爷,一定会和他一样,怒火攻心,悲愤交加,只想一刀了结了面前的汉奸,让他再也不能说出那些令爷爷露出卑微笑容的话来!

  室内凄清宁静,唯有低声啜泣和隐忍痛哭,证明钟应还在这里。

  他的爷爷,是世上最好的爷爷。

  是品格如兰、脊梁如松的林望归。

第75章

  钟应再也没见宁明志, 也不关心他到底怎么样了。

  平静安详的按时吃饭,到点睡觉。

  无论载宁宅邸的佣人,如何看到他,钟应仍是一切如常, 还会询问:“之前说帮我换成煎茶道的老师呢?什么时候来?”

  仿佛要将日本茶道学习到底, 不能浪费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