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_作者:言朝暮(268)

  他抱怨道:“我还真以为载宁大师是什么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担心我的手机影响了他的长寿。结果……”

  厉劲秋声音很是不屑,“他就是彤彤恨死了的那个汉奸啊。”

  周俊彤剪发明志, 厉劲秋印象深刻。

  他向来不关心外人,为了亲爱的好妹妹和钟应,他还是认认真真了解了沈聆和宁明志。

  八十多年前的一段高山流水,曾经也算一生得一知己的喜悦。

  谁能想到,等到患难见真情的时候, 宁明志的所作所为, 竟然比贝卢编造的友谊更为寒心。

  厉劲秋眺望园林拱门, 见到“君子院”三个大字,顿时冷笑道:

  “我现在都想给宁明志作曲了。”

  《金色钟声》给了他为民除害的信心,他扬起下巴,示意牌匾,“曲子就叫《伪君子》怎么样?”

  钟应笑出声。

  事实上,厉劲秋来到载宁宅邸后,一言一行都忍不住令他勾起嘴角。

  哪怕是刚才喋喋不休的抱怨,他也听得趣味盎然。

  硝烟弥漫、规矩繁多的院落,唯有厉劲秋这样不受拘束的自由性格,能够荡涤所有密布乌云。

  钟应挑起眉梢去看君子院的“君子”,云淡风轻的回道:

  “伪君子听了你专门为他而作的《伪君子》曲谱,估计丝毫不会感到害怕,还会觉得你在赞美他。”

  短短几天,他已经充分了解了宁明志这个人。

  远比贝卢心思叵测,又十分的容易理解。

  他对自己的行径一清二楚,做尽亏心的事情,依然不怕有鬼敲门,还敢直白坦荡的说给爷爷听。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遗音雅社的乐器流失,是他要救沈聆。

  遗音雅社的音乐家受难,是他们过于固执。

  即使是他的亲生父亲,为他的奴颜屈膝羞愧难当,气得撒手人寰,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不听他的劝告。

  “宁明志灵魂里跪给了他的天皇,自然认为他没错。爷爷来,对他一顿迎合,他觉得理所当然;我来,对他一顿斥责,他觉得无所畏惧。”

  钟应一边说,一边想起宁明志苍白丑陋的老脸。

  “也许,他只会为一件事感到怒火中烧,气到心脏骤停——”

  “什么事?”

  厉劲秋充满好奇,他就爱听这个。

  然而,钟应笑了笑,视线意味深长的落在远山身上。

  这载宁宅院四处都是监控,身边还要安插一个听得懂中文,时时跪着汇报的探子,可谓是天罗地网。

  钟应心里清楚,一句不说,推开了猗兰阁的大门。

  安静的筑琴摆放于琴桌,庄重清幽,哪怕世上千年,对这张十三弦筑来说,也不过是转眼一瞬,浮云如烟。

  他拿起轻巧莹润的竹尺,低声念诵: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宁明志想的,只有沈聆,宁明志怕的,也只有沈聆。

  如兰枝玉树般纯粹的沈先生,正像这一曲《猗兰操》,牵动着宁明志的心思,却对宁明志弃之如敝履。

  真想击溃宁明志厚实的心理防线,让他罪有应得,还得依靠八十年前的一场孽缘。

  钟应不解释,仿若凝视筑琴,起了个乐曲的前奏罢了。

  厉劲秋专注看他,显然不懂这首诗词的深意,更不懂钟应为什么执尺而不击筑高歌。

  眼前这张细颈筑琴,厉劲秋在樊林琴馆,见过相似的琴弦,由钟应击响,声凄乐哀,着实独特。

  他等着钟应纵情于琴,但是钟应竟然将手中竹尺,递给了他。

  “试试?”钟应笑道。

  “我?”厉劲秋惊讶的看了看竹尺,又看了看钟应。

  就凭他和钟应长久的相处,对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技术水平。

  不能说竹尺落弦惊动天地吧,至少也能难听得让鬼神痛苦。

  然而,钟应充满期待,说道:“我记得之前你就对筑琴好奇,可惜没能来得及好好让你体验一下。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你面前的又正好是沈先生留下来的十三弦筑。”

  “试试?”他又将竹尺递了半寸。

  沈先生的琴?

  厉劲秋眼睛一亮,立刻就拿过了竹尺,“千年筑琴,我确实得试试。”

  远山没等到他拒绝,却等来了这句欣喜的回答,立刻想要出声阻止。

  可厉劲秋却轻松恣意的任性一敲——

  噔!

  安静了许久的筑琴,响起了清晰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