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一采用了“叫妈大法”,大概是因为太过可爱的原因,店员破例允许他先用药膏后结账。柏舟一也不客气地拆开包装,用棉签把伤口周边清洁过后,用新棉签蘸上药膏,开始涂抹。
“嘶嘶。”清凉药膏上手,蓝山疼得面目扭曲,条件反射想闪避。但他一动,柏舟一就不高兴地“啧”,搞得他身体僵硬又不敢收手,只能痛苦地发出气音,像一只不太聪明的响尾蛇。
柏舟一手很稳,他一丝不苟地把药涂抹到伤口上,眉头却随着响尾蛇的游动愈发收紧。
等终于抹完,蓝山痛苦地收回手,鼓起腮帮子一阵猛吹,一边吹一边瞥柏舟一,心想这小子真是....
小小年纪脸都皱成老头子了。
但总归是没哭。
进步了。
想当年,这小子可是看自己摔破膝盖都会哇哇大哭的。
蓝山看着“淡定”的柏舟一,忽然了悟挫折教育的重要性。
有句话说得好,一天受伤一点点,一天给你的竹马一点小惊喜,让他在掀开你棺材板时都能淡定如初,最多叹一句:“哇,摔得比上次还惨欸。”
咔吧!
柏舟一用力把空药盒压瘪,再卷成团。
明明在干别的,他的眼睛却冰冷地盯着蓝山。
蓝山被看了个哆嗦,又望向那皱巴的纸皮……牙一酸,老老实实坐好。
等潘诗赶来赎人,蓝山都没再敢想那些雷人的操作。
柏舟一在自家吃了晚饭,背着书包抱着枕头,熟练地摁响了邻居家门铃。
郑媛见到他都不惊讶了,说一句“又来陪蓝山睡觉啊”就把人放进去了。
被压着写了一晚上小学生作业,还被瞪着又涂上药的蓝山只能叹气,心说妈你卖儿子也不能这么减价大抛售吧……
好歹称个斤啊!猪肉都涨价了呢!
晚上睡觉时,柏舟一还不开心,但蓝山问他是不是在生气,他又否认。
蓝山才不信,换了个问法:“为什么生气?”
柏舟一安静好一会儿,才说:“学攀岩老会弄成这样吗?”
他总能一下戳到痛点,蓝山一阵牙酸,几乎觉得对面躺着的是19岁的柏舟一。
“这种事,只会在开始时发生。”蓝山春秋笔法。
“这种事?”柏舟一很敏感,不允许含糊其辞,“你是说受伤。”
“......”蓝山不敢保证,运动员哪有不带伤的,何况是攀岩这种危险性高的运动。
柏舟一从他的沉默里听出答案,对受伤,对攀岩。
他嗅到蓝山身上清淡的草药味,混着些类似塑料的奇怪气息。
是防滑的粉末,柏舟一查过,是镁粉。
蓝山把它们抹在手上,它们顺着伤口侵入蓝山血液。
柏舟一不喜欢这种气味,他几乎想开口劝蓝山放弃攀岩,换个别的轻松点的爱好,但是......
“我很喜欢攀岩。”蓝山抢在他前面开口,声音在沉默的房间很清晰,“就像你喜欢数学一样。”
“数学不会让我受伤.....”柏舟一快速说。
蓝山噎一下,笑道,“那很好。”
“......不好。”柏舟一有些想发脾气,他在蓝山这总是想发脾气,因为蓝山总能惹他生气。
“攀岩是有点,激烈。”蓝山说,“但是我有天赋,能用它做些事,我也想用它做些事,如果这次我拿到冠军......”
“你肯定是冠军。”柏舟一打断他,少有地粗鲁翻身,“我睡了。”
夜谈潦草结束,蓝山叫两声“舟一”,没得到回应,无奈地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他身侧,背过身去的柏舟一却久久不能合眼。
药草和镁粉的气味都很醒目,飘过来刺激鼻腔,柏舟一本能地排斥。
他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却又强行把它们都抚下去。
柏舟一告诉自己要习惯这个气味。
蓝山以后就是这个味道了。
万事开头难,这句话在蓝山练攀岩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打基础时他腰酸腿痛,手破皮脚磨损,但地基打牢后,进入技巧性的训练,他就直接起飞了。
牢固的基本功,优越的身体素质,年轻的精力加上前世的经验。
开了挂一般的配置让蓝山在岩壁上横行霸道,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攀岩馆里所有的线路都被他攻克,虽然这些线路大多为业余难度,但对于身高臂展都没发展开的六岁小孩来说,要完成攀登也很是不易。
蓝山用跳跃、翻滚等动态动作来弥补身材条件的不足,林盘溪站在地上看他,如看一只年轻的雪豹在峭壁上起落,满目都是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