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言将抽油烟机调小,好能听清后面的声音。沉默了一会,才闷闷地传来回复:“我昨天还不会像你们那样,自然地发声。”
“啊。”聂言自行对比阿尔忒弥斯昨晚与今天的发声,发现对方的发声的确进步飞快,咬字重音音调全部正确,流利舒适得像个母语使用者,“看电视学会的?”
“嗯。”
“这……”聂言有点哭笑不得,将在鱼油脂中滋滋作响的鳕鱼捞起来,重新炸了吐司片,“那还需要什么吗?”
“要书。我还不会字体。”
“行,我等一下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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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前,阿尔忒弥斯喝掉最后一点残留的酸奶。易拉罐在他手中自动折叠成硬币大小的金属片,被丢进垃圾桶。
“我还想喝。”意犹未尽的阿尔忒弥斯抬眼看向聂言。
可惜这次聂言没领他情,捏住他右脸假装用力地扯了扯,“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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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掉中餐,聂言信守承诺,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甜炼乳递给阿尔忒弥斯。
炼乳瓶身采用最原始的曲颈瓶,却最容易抓握。阿尔忒弥斯握住内凹的瓶颈,感受液化的水珠顺着瓶身流到他的手上。他好奇地看向瓶盖,啪的一声,瓶盖脱落,滑到茶几上。
他沾了一点炼乳在舌尖上,满足地眯起眼,往后一靠枕在沙发背,开始阅读聂言给他的最新版字典。
还挺喜欢吃甜的。聂言清点冰箱里的甜食,盘算着按阿尔忒弥斯这样的消耗速度能支持多久,得出可靠的结论:不行,还得去买。
回到客厅,聂言差点被阿尔忒弥斯气笑。阿尔忒弥斯往后靠时,腿会向前伸平,腿太长,哐当一下就会撞到茶几,所以他选择将脚踩在茶几边,半躺着看书。
聂言坐到他旁边,屈起食指敲了敲他的脚背。被敲得不舒服,两只踩在茶几边的脚像取暖的乳鸽一样互相蹭了蹭,没动。聂言只好直接握住那节露出来的纤细脚踝放下去。
脚踝被突然裹住,一阵警觉和提防顺着脊椎爬上大脑皮层。
压力像射出的利箭,眨眼间就抵在聂言两侧,但都停住了,没有再先前一步。聂言将他的脚放下去,“用不着对我用能力吧。脚下去,不许踩着茶几。”
阿尔忒弥斯缓过神,哼了一声,把脚放下后又缩在沙发上。聂言坐到他旁边,刻意没去管他,低头查看自己的信息。
过后,聂言想点支烟。把烟咬在嘴边,打火机却怎么都点不了火。他皱着眉打了几次,都不着,抬头就看到阿尔忒弥斯在书页后面看着他。
聂言明白了,“你不喜欢烟味?”
阿尔忒弥斯点头。
“抱歉,自己一个人太久,习惯了。”他把打火机收起来,把烟放进垃圾桶,想了想,又把没剩几根烟的盒子也跟着放进去。
他也该戒烟了。
木床两点钟准时送到家门。
阿尔忒弥斯这次没把空的瓶子直接处理,而是摆在茶几边,又给自己拿了一瓶甜炼乳。比起带乳酸的酸奶,他更喜欢纯粹是甜的炼乳。
他维持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分出心神来关注卧室里的情况。
只要他想听,整个屋子的声响都无处掩藏。
木床被放稳在地。来搬运的人瞄了一眼被清到角落里那堆木头,忍不住好奇了:“怎么搞的啊,烂成这样。”
“睡塌了。”是聂言的回答,显然有些底气不足,说到后面都低了。好在那人没追问下去,离开时顺手还帮忙清了那堆烂木头。
捧着炼乳瓶子的阿尔忒弥斯来到卧室,聂言已经铺好了床垫、床单,把空调被折好放在枕头上。地上还放着军绿色的行军床。见阿尔忒弥斯来了,聂言边收拾边说:“阿尔,这是给你睡的。我铺软点,让你舒服些。”
又看向地上的行军床,补充道:“我睡在这,你再做噩梦我也能知道。这张床轻点摔,买床很麻烦的。”
麻不麻烦,阿尔忒弥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点,人造神明为数不多的好处就是他不用经手生活中所有琐事,全部交给他人就行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些。
不过他还是对聂言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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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牛肉是个很耗时的菜,光是前期工作就要花费几个小时。
洗干净牛肉上的血水,再用吸水纸吸干水渍,用黄油煎得两面变色后全部倒进砂锅。
如果按原来的做法,聂言应该往砂锅里倒红酒。不过想起阿尔忒弥斯今年才16岁,教唆未成年摄入酒精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了,于是他直接跳过这一步,端起保温仪里温热的蔬菜高汤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