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能读出,他也感受不到。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在信徒、科研院监视下的人造神明未涉足过人世,不懂人事,不分人情。
而且聂言给他的小说还让他知道,伴侣并不是唯一的,不能被限死,可以替换多个。
他也是这么告诉聂言自己的真实想法的。
“我给你看了什么书?”聂言给阿尔忒弥斯的书是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来的。
“《娜娜》。”回忆一本书的名字对过目不忘的人造神明来说易如反掌。
“救命,”聂言无语地捂着脸,过了会才喃喃自语出声,“要是薛迎知道我给你看了什么,她迟早从科研院那边赶过来杀了我。”
阿尔忒弥斯除了预知教信徒和科研院只接触过聂言一个正常人,只能从聂言这学习。他在人情方面空白得像张白纸,任何从聂言这得到的信息都能在纸上涂抹下清晰鲜明的痕迹。
人造神明即使身处科研院外,也要保证不被外因影响思维与理解,以免为后续研究造成偏差。远离科研院好几年的聂言还保留着一点那边的习惯思维,很自然就想到这个。
而且他意识到自己造成的显然不止是给科研院带来麻烦,在他看来,算是硬生生把阿尔忒弥斯的三观带歪了。
完全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阿尔忒弥斯:“为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和正常人偏差太多了!你不能就这样……”
聂言给面前少年以自己的理解讲述正常人的爱情与伴侣,从身边人经历到其他电影文学。奈何他自己都没有谈过恋爱,没法完整表述内涵。阿尔忒弥斯支着脸,沉默地听着,神情比起旁听更像听讲。
好像懂了,又像没有懂。
“……算了,”聂言放弃了,尝试发动汽车,“我以后会教你的。是我的错,让薛迎他们知道我就没掉了。”
他罕见地、很小声地骂了声脏。阿尔忒弥斯眨眨眼,自动过滤那句脏话,等聂言闭上嘴后才缓缓开口:“他们不能让你‘没掉’的。”
他还不想丢掉聂言这样一个对他好、愿意纵容他的长期监护人,还不想回研究院。
因为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体验。
聂言发动汽车,给自己拉过安全带,“那我就放心了。吃饱了?那快系上安全带,我们得赶快点上路。”
*
早上起得太早导致精力补充不足,因为糟糕煎饼而生气消耗精力,吃饱甜甜的蛋糕卷后,阿尔忒弥斯就困了。
他向聂言要了风衣,结合覆盖面积和稳定程度思考瞬间,就穿上对他来说过于宽松的风衣,吹着空调风,很快就在后座睡着了。
听着后座上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聂言觉得饿了。早餐他没吃什么东西,中午光顾着给阿尔忒弥斯买加料蛋糕,没有给自己买面包。
他手边只有装蛋糕卷的盒子,纸盒里面放着几块吃剩下的蛋糕,表面的焦糖在太阳底下微微融化又在空调车里重新冻结,本来错落有致、圆弧完美的拉糖丝都变形了,姿态自由奔放。
聂言拿起一块。为了保证自己开车上路时精力充足,他只能吃点自己不喜欢的甜食补充能量。理智为上,个人喜好为下。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糖能力,低估了阿尔忒弥斯的嗜甜程度。入口的浓甜味道腻得聂言差点将方向盘打滑,他忍着嘴里能让人味觉失灵的甜腻靠边停车,低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咬了一口、横截面焦糖色围着金黄的蛋糕卷,又看着在后座睡得安稳的阿尔忒弥斯,震惊了。
这小孩怎么吃得下那么甜的东西?
忍着恶心吃光手上那块蛋糕,灌了整整一瓶柠檬水,才把那股甜腻的糟糕味道冲淡,聂言咂舌,审视纸盒里剩下的几块。他已经被腻到没有食欲,干脆合起盒子,继续上路。
不行。他一边留意路况一边想,必须限制糖分,就算不会上火,蛀牙也有得他们折腾。
随着路程的推进,公路上车辆越减越少,两边绿意愈浓,衬得黑色汽车如一尾灵活的黑鱼在河里穿梭。
现代化建设与庞大的公共监控所越来越少,寓意他们的赶路快到终点。四处渐渐山峰耸立,夕阳滑入远处两座山峰之间,散射的金辉将天体边缘修饰得毛茸茸,不似早日的炙热,还把鱼鳞般排布的云层染成橘红色。
四下车鸣人烟越来越少,聂言反而觉得不放心,频频回头看向后方道路。
在前科研院人员背后,聂言还有在军队训练的经历。
当绩点达标和修习实践考试达到全优等后,军部大学的学生都能自寻未来出路,可以选择参政,可以从事科研,也可以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