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又在阿尔忒弥斯面前放上一个小杯子,里面装着一球咖啡色的雪球,简单用几根巧克力饼干棒装饰一下。等服务员走远后,阿尔忒弥斯把被杯子推到聂言面前。
“如果让你只能看着我吃的话,好像不是很礼貌。”面对聂言投来的不解目光,阿尔忒弥斯解释道。
“我不喜欢甜食。”
“真的吗?”阿尔忒弥斯抿唇,拖长声音提醒,“那我的泡芙去哪了?”
“牙尖嘴利的。”聂言发觉阿尔忒弥斯对随便动买给他的甜点一事特别耿耿于怀,除了用眼神谴责还会拿语言转弯抹角地损人,干脆伸手越过桌面,轻轻敲了阿尔忒弥斯额头一下,在猫炸毛前将勺子塞进他手中,“雪糕要化了。”
少年鼓着气去勺他的雪球。聂言也打起兴趣挖了几勺自己杯中的咖啡色雪糕。他本以为以阿尔忒弥斯的嗜甜程度,为他选择的那份会甜腻得呛人,可出乎意料的是,略带苦涩的咖啡完全中和糖浆的甜,不可思议。
很快解决雪糕后,聂言抬头,看到阿尔忒弥斯在巴菲杯后面看着他。
“怎么样?”
少年满怀兴趣地观察对面人的反应,在与聂言对视后,咬着还沾着糖浆的巧克力饼干棒冲聂言眨眨眼,露出自得的微笑。
那笑容太过漂亮,耀眼得像驱散暴雨阴影的骄阳,但聂言被更为美妙的事物触动。
阿尔忒弥斯心高气傲,脾气对人阴晴不定,却总会为聂言准备点出乎意料的惊喜,比如之前的意面,现在的完全不腻人的雪糕。就像照顾了一只高傲美貌的小猫很久,现在它主动跳到怀里。阿尔忒弥斯会带来这样突然的惊喜和喜悦。
太抓心了。
原本沉甸甸的心情变得轻盈,聂言的眉眼柔和许多,带上不自觉的纵容宠溺。他叫埋头消灭巴菲的阿尔忒弥斯:“阿尔。”
“嗯?”
“雪糕很好吃,谢谢你了。”
少年精致的眉眼弯得十分好看,“当然。”
聂言寻找挑明的机会,像寻找前往桃源的隐蔽小路,“你还记得我昨天说过,我不是什么特别正直的人,也会对你有不好的欲望吗?”
“不记得了。你有说过吗?”被宿醉难受得自行清除所有醉酒记忆的阿尔忒弥斯摇头,坦诚地回答。
……啊。
真让人头疼。
他的至宝还在难以攀越的山上。
*
不用看巴菲店安装的电视,谁都会知道这场暴雨是场罕见的夏季大暴雨。从清晨以天空仿佛裂开一个口子般的势头一直下到快天黑,外面的气温仿佛一日之内从炎夏进入秋季阴雨天。巴菲店的靠街落地玻璃窗冷得像块冰。
阿尔忒弥斯的手也冷得像块冰。在吃巴菲的时,他一直把手贴在巴菲杯的曲线杯身、握在冰冷的铁勺,等结束后,一双雪白如白瓷器、骨节分明如艺术品的手已经冻得僵硬,聂言握着、捂着、搓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双手手背才再显出青黛色的血管。
咽下许多冰冷的雪球与寒凉的水果,阿尔忒弥斯的胃一片冰冷,连舌头都冷得发麻,只有暖水、新鲜热巧克力、热气腾腾的牛肉三明治才让他冻得麻木的身体内部回春。
“被冻得不难受吗?下次还敢不敢吃那么多冰的?”聂言口吻严肃地问道,顺便再替阿尔忒弥斯叫了一杯热可可。
“还敢。”
反正他没有头疼。
他们在巴菲店里坐到下午,店里很多都是避雨的客人。店里空气都是潮湿的泥土腥味、巴菲复杂的浓甜、咖啡的苦涩与三明治诱人的香味,阿尔忒弥斯吸了吸气,捧着杯子继续喝巧克力。
他们在巴菲店解决了中餐,晚餐却空着,因为他们要去夜市。六点左右,雨终于停了,天幕晕染上墨蓝色,边缘残缺不齐。聂言牵着阿尔忒弥斯出了店,奔赴附近享有美名的夜市。
夜市开在一个相当宽敞的空地,旁边是个游乐园。得益于先进的排水系统,连着肆虐好几个小时的暴雨而今只寄身于地面不平整的坑洼,在霓虹灯照射下像摔碎一面镜子。
顶棚呈不规则形状的移动商铺顷刻间形成,顷刻间聚集成一群。夜意愈浓,天空由深蓝转向黯黑,除了商铺本身自备的广告灯,四周也拉上小彩灯和霓虹灯,游乐场穿透力极强的强光灯直穿云层,留下一个显眼的白印。
到处都是油烟与人声,聂言说的没错,周围人声鼎沸,满处笑语和烟火气,夜市确实是最能让阿尔忒弥斯尽快熟悉社会的地方。